子时未过,归元堂内灯火犹在。
疯王设局反裁太子后,虽逼退东宫,但朝局并未平息。三日之内,归元主卷需交内阁复核,是太妃强塞的底线。
副使收拾卷宗归档时,神情凝重。
姜时鸢坐在脉台之上,手中翻着最新送来的一份旧部人名单。
其中一行,赫然写着:“顾琛——归元前验脉正监。”
这是她父亲最信的副手,三年前“遇刺失踪”,如今竟主动请调归元。
疯王倚在榻边笑:“太妃出这招,是想用你父亲的人,让你自己动摇。”
姜时鸢没回话,只将那页名单轻轻放下。
“他当年随我父亲进过童子诊室三次。”
“如今归来,是验我,还是断我?”
疯王目光凝定:“你信他?”
姜时鸢一字一顿:“我信他来查。”
——
辰时,顾琛入归元堂。
他穿旧归元礼服,银鬓斑白,却步履未改。
“姜大人。”他躬身。
“你父亲曾说,归元若有一日卷入朝局,你必是破局那人。”
姜时鸢起身回礼:“我父亲也说过一句话。”
“若有一归来,第一件事是——查我。”
顾琛神色微变。
“我归来,不是为查你,而是查清你父亲当年的卷为何失了尾页。”
“可我查到第三夜,发现那尾页,是你亲手补回。”
姜时鸢不避讳:“你想问我是不是伪卷?”
顾琛沉声:“不是想问,是己查出。”
“你补那一页,是为疯王挡脉。”
“他不是你父亲计划中的主脉体。”
——
气氛骤凝。
疯王靠在一旁,笑意不变:“你查得不错。”
“我确实不是主脉。”
“我是疯脉。”
姜时鸢缓缓道:“我补那一页,只为救命。”
“当年归元试验中,疯脉者无一生还,唯有你,活下。”
“你是例外。”
“我父亲说,例外者,可以改规。”
——
顾琛眼神沉沉,终于开口:“我不信规矩。”
“我只信脉书。”
“明日起,我接管归元内检。”
“若你真伪卷成案,我会当场封你。”
疯王缓步起身:“你动她试试。”
姜时鸢抬手阻住他:“疯王。”
“我自己,若真有假卷之嫌,就该受封。”
“但若真有一纸假脉,那我也要当众揭出来。”
“不是怕罚,是怕没人在乎。”
顾琛点头:“那我们明天,在堂上见。”
——
夜深,疯王坐在台阶上抽刀磨刃。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被封……”
“我会杀他。”
姜时鸢站在他背后:“那你疯一次,我会断一次。”
“你杀他,我就自废主印。”
疯王回头看她,目光幽沉:“你舍得?”
她点头:“我舍得自己,舍不得归元。”
疯王缓缓低头,唇角却忽然笑了:“那你最好撑住。”
“因为明日之局,不是顾琛要封你。”
“是整个朝堂,要看你——是不是自己把命写出来的。”
——
而此时归元堂外,夜风袭院,灯影微摇。
副使看着那封列印的封印命书,在寒夜中卷起一道弧。
那是顾琛带回来的旧卷——封着姜父最后一页密言:
“若吾女违规补卷,请择时封其脉权。”
副使神情复杂,却没有拿进正堂。
他低声道:“老堂主,您若在天有灵,就再看她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