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归元东侧钟楼鸣三响。
这声钟,不为报时,而是疯王萧策亲下密令:归元主印,今夜揭榜。
副使急步入堂,气息未平:“王爷,李从山携内阁手令,意图扣压归元全部脉印!”
姜时鸢神情不动,淡淡开口:“他敢扣主印,就先让他来认。”
——
大堂中央,旧石台上摆出归元历代主印印模三座。
疯王提笔亲书脉令:“今日起,归元以印为主,以印定真。”
李从山冷笑,步入堂前:“印若有据,人若无序,岂不成妖?”
疯王挥袖:“你要的是人证?”
“那就看她的血。”
姜时鸢缓步上前,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刺入掌心。
一滴血珠落入印池,脉线浮起,在场众人皆惊——
那主印,竟与她掌中纹路一一对应,朱砂发亮,脉文如活!
疯王沉声宣布:“归元主印,当场匹配。”
“她,是正主。”
——
李从山面色苍白:“伪造之术、血引之术,岂能服众!”
疯王冷冷抬眸:“你若怀疑,那就你也滴一滴。”
李从山踌躇半晌,终是不敢。
疯王再不容情:“李从山私扣主卷、毁童子旧档,犯宫廷命案,罪当斩!”
副使迟疑:“王爷,此人乃陛下调令……”
姜时鸢冷声:“皇命不可亵,脉命更不可欺。”
疯王当场拔刀,刀锋如光,斩落李从山左肩:“此刀为旧脉一命。”
他又斩右臂:“此刀为妄图借卷定罪。”
“第三刀——是我疯王之令。”
第三刀落下,李从山当场跪倒,血溅脉台。
疯王转身,冷声道:“归元主印己揭,从此朝廷不得再插手归元内部裁问。”
“违者,视同谋命。”
——
夜深,归元堂前血尚未干,副使回禀:“旧编号己清查至一一七,除三人下落不明,其余皆证脉存卷。”
姜时鸢靠在柱边,低声:“那三人,早年入册却从未出榜。”
“其中之一,是我。”
疯王看着她,声音低沉却坚定:“那你今日之后,不再是编号。”
“你是正名。”
“是归元堂主,是我们——活下来的人,为死者点的第一盏灯。”
——
堂外寒风再起。
疯王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庭门走去。
李从山被拖下脉台,一身血痕,牙关紧咬,忽而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赢了?”
“主印算什么?”
“归元不是你的,你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
疯王停步,头也不回:“你看不懂的不是权力。”
“是这世上,真的有人不怕命。”
“有人能守住自己的血。”
“你不知道什么叫疯。”
“我现在让你见识。”
他手指一勾,朝堂外数十旧归元脉卒齐齐踏入,身披旧甲,手持验印之卷,排入三列。
疯王抬手一挥:“入卷!清榜!”
“所有活着的,立脉写名;所有死去的,由今日起,归元设魂灯,刻名入册。”
“归元,从此——不为权而写,只为命留字。”
姜时鸢抬眸望他,眼神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点一点逼出的热。
副使哽咽着跪下:“臣请将亡父入魂灯一位。”
“他是三十一号试毒者,死于庚午之年。”
疯王点头:“准。”
一夜之内,归元堂前,点亮了第一百一十三盏长明灯。
姜时鸢亲手抄写卷名,笔落如剑。
疯王立于灯前,低声道:“你问我疯到哪一步。”
“我疯到,哪怕只有一个活下来的,我也要替他们,把名字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