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刻,紫宸西偏殿临时设审。
疯王萧策未着战甲,单披黑袍而立,手中托着归元主卷未审之页。
宫中一夜未息,太子己被软禁东阁,内阁尚未发言,却有三位旧臣今晨递呈请议书——重启归元议事堂,扩大裁问。
皇帝批示:准。
疯王拂袖入座,道:“陛下许我摄政第一笔账,今日便从归元掀起。”
——
姜时鸢列于右席,手边药箱未离,脉卷摊开。
她清声道:“归元命案、童子血脉、试毒人役,皆涉高堂三部卷。”
“卷上墨迹不明、改动涂抹、验脉失位,需逐卷校审。”
礼部尚书出列:“姜大人曾涉童子案,可否回避?”
疯王扫他一眼,声音低冷:“她若回避,归元命案无一可信。”
“她不是嫌犯,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归元若不由她清,就不该再存于宫中。”
殿内一时静默。
——
午后,裁问移至归元堂外庭。
医正李从山奉太子旧令提出新证:童子编号“六十七”,验脉图纸未归档,有脱脉嫌疑。
姜时鸢亲自出列,淡声问道:“图纸何在?”
李从山道:“在归元副档。”
疯王眸光一沉:“那便拿。”
片刻后,一名脉使持卷而至,却在众目睽睽下打开,却是空卷。
疯王问:“此为何物?”
脉使低头,满脸冷汗:“……不知。”
姜时鸢抬手:“归元主档副页,在我。”
她展开一页薄册,指向其中一段:“六十七号童子,实际为‘假命回灌者’。”
“其验脉图早年被更改,脉骨未符,证据为此。”
她将封存多年的一枚旧脉骨印抛于堂前,清晰印出一串对号编号。
疯王看着那串数字,目光顿凝:“那一号,是当年——太子亲批。”
内阁一震。
——
当晚,疯王召集八位大员,彻夜查档。
副使低声禀告:“若再推三页,便可查至‘编号断序案’。”
姜时鸢道:“此案若出,太子不止废位,礼部必崩。”
疯王沉声:“查。”
“今晚,归元不眠。”
“查清之后——我要立人。”
“立谁?”
“立一个——能让这世道安命的。”
——
子时将至,姜时鸢端坐于灯下,双目不合,手中一卷未放。
她轻声道:“这些编号,不该只存在于档案里。”
“他们曾是活人,是名字,是哭声。”
疯王站在她身后,沉声:“我记得我那年入归元,是五岁。”
“你呢?”
“七岁。”
“试药当天,谁陪你?”
姜时鸢嗓音哑了:“我父亲。他跪在殿外,看着我被押进去。”
疯王眼中微动,手握成拳:“我没人陪。”
“那日雪大,没人敢扶我进脉阁,是归元副使牵我进去的。”
姜时鸢扭头,终于望向他:“我们都活下来了。”
“但那不代表他们可以活在错的脉卷里。”
疯王声音低沉:“从明日起,归元试毒卷全开——所有试过毒的编号,不分死活,皆入新卷。”
“立名,写真,正身。”
“我疯王——不再让命,被编号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