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宴席未散,厅中气氛己凝。
副监中毒之事虽未明说,但众人皆知,姜时鸢这次是来收账的。
疯王仍笑着,亲自斟满第三巡酒:“这盏,敬诸位三年前未死之人。”
“若当年有错,今朝饮一口,再试正。”
“若无错——便无需怕这杯酒。”
众人却迟迟不动。
姜时鸢掀起袖口,露出一排细针,语气平淡:“不饮,也行。”
“就地验血。”
空气瞬间绷紧。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沙哑却清冷的声音:“归元之宴,怎可无老臣共证?”
众人侧目。
来人白发金带,步履缓慢,正是三朝元老、前监察院旧臣——许岷山。
许岷山,归元初建时第一位“医政裁使”,七年前病退,十年未曾出席朝宴。
今日竟出现在疯王设的局中。
疯王眼神微闪,亲自起身迎了三步。
“许老竟肯来。”
许岷山却没有理他,径首看向姜时鸢:“你是姜允礼之女?”
姜时鸢:“是。”
他点头,缓缓落座:“那好。”
“今日的酒,我来饮。”
他一口饮尽,翻掌伸手:“再验我一次。”
姜时鸢眼神微变,指尖银针轻点他食指,一滴血落入清水中。
本应静浮的血珠,竟瞬间散开化红。
全场震动。
“这是……断脉之症?”
副使惊道:“三年前归元命案,许大人明明己脱名!为何——”
疯王笑容也收住,神情微冷:“原来你没退。”
“你是那一场旧毒的批印者。”
许岷山闭目三息,缓缓开口:“三年前,我批脉卷。”
“但我亦封了一段。”
“那段,是姜允礼的。”
姜时鸢脸色骤冷:“你知道我父亲是替死。”
“知道。”
“我以为,封档就能保一命。”
“但我算错了。”
“我不是局外人,我是共谋。”
“今日,我来,不是为你们,而是为我自己——认罪。”
他说完,将手掌摊在姜时鸢面前:“若要断我脉,现下便断。”
疯王却拦住:“你这掌,不该由她动。”
“你该去皇前,自断一跪。”
许岷山手背青筋毕露,沉声应下:“这一步,我欠归元,也欠姜家。”
他顿了顿,又看了姜时鸢一眼,眼中沉色微动:“你父亲当年留下的不只是脉案,他还藏了一页未署名脉帖。”
“那页帖子……在冷宫。”
——
当日归元堂席散之时,朝野上下皆闻风而动。
太子急召东宫旧将回府,内阁则连夜递出三卷弹章,请陛下彻查“归元密卷造伪之事”。
而姜时鸢则在夜中,于归元旧库一间密阁内,展开许岷山所封的卷宗副页。
她看见父亲的名字——
“姜允礼,批示无毒,反签:童子编号西,转序藏脉。”
“承认有错者,唯他一人。”
疯王在旁看她:“你还要追下去?”
她轻声:“还没翻完。”
疯王问:“若翻到尽头,是你爹死于太子手?”
“我会让他死。”她一字一顿。
“但我会先让天下人知道,谁是假的。”
疯王低笑,眸底阴影闪过:“那你要快了。”
“冷宫那边,怕是己经翻出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