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疯王破禁入宫。
他没带兵,只带三人。夜色压着雪光,靴底踩得一路血印。
午门前,禁军列阵。
萧策走得慢,肩上的披风被风撕得猎猎作响。
副将低声道:“再往前一步,是死罪。”
他没停,只把佩刀解下来,丢在地上。
“命留营里,疯进宫里。”
他说完,抬脚踏过金砖线。
无人敢拦。
归元堂西厢,姜时鸢吐出第一口血时,正拿着一张湿透的卷页。
是她从北井捞上来的密卷三补页,字没看清,人先倒了。
她靠在桌边,冷汗顺着脊骨往下淌,唇色一点血气都没有。
她知道不是有人害她。
是她自己扛不住了。
归元编号,毒入骨。她活着,就是个药罐子。
卷子滑落,纸角刮破了她掌心。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行字,“未用”。
整个人软了下去。
门猛地被撞开。
萧策冲进来,雪还没从靴底落下。
“姜时鸢!”
她没应声。
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探脉,手一颤。
“毒发了?”
她没说话,眼神晃了一下,像还想撑。
他抬手,点她心口三穴。
“别再硬扛。”
“你再逞强,就没人给你翻这口命了。”
她昏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宫里乱成一锅。
疯王破禁,罪名未定。归元封堂,案子未了。太子不出,皇帝不理。
内阁接连上折,请削疯王兵权、罢归元尚医之职。
皇帝全压下了。
第三天,姜时鸢醒了。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翻身下床。
她的手还没扶稳桌子,就被萧策摁了回去。
“你要干嘛?”
“我得去看那张卷子。”
“毒才刚退三分之一,你拿命查案?”
“这局还没收。”
“你想收,是不是?”他盯着她,“可你收不了。”
“你是引,是局里的人。你救不了自己。”
她盯着他,声音低:“我知道。”
“那你放手。”他说完,扯过她桌边那张纸。
他展开那张她未翻完的卷子,最底一行清晰浮现:
“编号西,未成脉。异性。静养可续。”
姜时鸢目光没动,手却轻轻发抖。
“不是男的。”
她喃喃,“不是太子。”
她忽然起身,脚下一软,被他扶住。
“井底藏的不是尸,是活人。”
“还有一个——活着。”
宫中新旨送到归元堂。
圣旨一封,言简意赅:
“疯王削兵权三成,禁足三月;尚医令辅姜时鸢罢职,归家静养,归元堂并入内阁。”
宣旨官没敢多言。
姜时鸢看完,低声道:“归了?”
她盯着案上的那一角纸,血迹尚未干透。
萧策坐在她身边,语气冷:“归不了。”
“疯王疯出手,归元封不死。”
她点点头,把那张卷子折好,重新收进药囊。
太子殿内,香炉焚着。
炉中有纸,灰还没落透,西字浮出:
“脉主未定。”
同一时间,内阁底档收到一封旧信。
落款:姜允礼。
只写:
“编号西,藏于医署北井,未用。”
那井,她查过。
只不过,她查的时候,水浅。
人——还没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