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此事错不在两位妹妹,若不追究,定会叫两家人寒心啊。”
“还请皇兄下旨,重罚小公爷和宋令仪。”
说了这么多,萧明夷依旧神色冷淡,长阳公主心头无端打起鼓来。
在丹阳郡待了三年,皇兄再回京都,性子变了好多,具体说不出来,但她就是觉得现在的皇兄太有压迫感了,单独相处时,总感觉提心吊胆,脊背发凉。
“言语冒犯?”
萧明夷冷漠地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你且说说,她们是如何冒犯的小公爷。”
长阳公主一时没摸清皇兄的态度,怔了一下。
往常皇兄疼她,但凡是她的请求,都会极力满足,为何今日处罚个品行不端的臣子,还得刨根问底。
“那位宋家姑娘无父无母,来京都投亲不久便与裴家二郎议亲了,裴家二郎文采出众,品貌非凡,乃是谪仙般的人物,怎会看得上她,必是她私下勾引!”
“两位妹妹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小公爷和宋令仪为了泄愤,竟把人推进水里,实在可恶。”
长阳公主性情骄纵,众星捧月惯了,当然不觉得这番毁人清誉的话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陆裴两家定亲在即,她必须想办法阻止。
只要皇兄下旨重罚宋令仪,裴家岂会接受品行低劣之人做新妇,这门亲事定会作罢。
“如此说来,动手的人是小公爷,与宋家姑娘何干?”萧明夷嗓音轻而沉,眼底情绪莫测。
“如何无关?”
长阳公主心头本就有气,红唇微撅,道:“当时她也不在前院,若非她教唆,小公爷怎会对两个姑娘动手。”
话音方落,上首忽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当时孤也不在前院,你怎不说是孤教唆的?”
长阳公主心头一惊,抬眸细辨皇兄的脸色。
“……皇兄这是何意?”
“赵林两家的姑娘背后非议他人,挑拨他人是非,难道是什么可嘉奖的行为?”萧明夷神情冰冷而不屑,“明知晋国公府门第显赫,还敢妄议是非,孤不曾追责己是格外开恩,竟还想让孤出头,实在愚蠢!”
“……”
长阳公主柳眉微蹙,一颗心陡然沉下去。
皇兄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偏帮晋国公府,难道小公爷和皇兄有交情?
“无父无母,孤女,你可知宋家落魄,皆因她阿父心怀大义,带兵驰援丹阳郡。”萧明夷沉着脸色,不怒自威。
这件事,长阳公主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却不以为意,能为大渊安定战死,是何其荣幸的事,而且宋令仪的父亲只是个校尉,能平定海寇,还得靠皇兄。
“可是……”
“赵林两家的姑娘非议他人在前,合该受些教训。”
闻言,长阳公主彻底慌了,眼眶泛起红,眼泪也快要滚下来,“两位妹妹与我关系要好,皇兄不帮她们,便是不帮我!”
原以为她这么一逼,皇兄定会像往常一样妥协,未曾想皇兄脸色愈发阴沉,叫她瞧之悚然。
“孤差点忘了。”
萧明夷定定盯着她,道:“长阳,你身为公主,竟在楚府婚宴上纠缠臣子,成何体统?”
长阳公主吓傻了。
纠缠裴昭的事,明明吩咐过谁也不许说出去,皇兄为何会知道……
慌乱过后,又是一阵委屈,眼泪簌簌落下:“心悦之人就快与旁人定亲了,我如何能坐得住!?皇兄最疼长阳了,就不能顺了长阳的意,断了这门亲事么……”
眼泪一颗颗往下砸,一双凤眸都快哭成肿桃子。
“我不甘心,宋令仪何处比得过我,为何裴二郎要答应娶她……”
瞧着书案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皇妹,萧明夷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阵无语。
“这门亲事成不了。”
长阳公主抹着眼泪,抽噎得喘不过气来,“当真?”
“自然。”萧明夷神色微顿,“但今后,你不可再寻宋令仪的麻烦,若再传到孤耳朵里,孤定严惩不贷。”
“……噢。”
长阳公主心有不服,却忍下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令仪担心再碰见萧明夷,便没再出过国公府。倒是舅母王氏天天拘着她学规矩礼仪,以及中馈方面的学问,生活枯燥又乏味。
转眼便是中秋,京都城设灯会。一入夜,千盏明灯升空,百姓们陆陆续续涌入西市,热闹非凡。
用过丰盛晚膳,陆探微携一家老小前往灯会,路上顺道拐到裴家宅邸,两家人一道去往西市。
灯会街市外围,马车停了近两里地,两家人只好下马车步行。
秋夜微凉,宋令仪穿了件茜红色织锦裙衫,外搭一件白色薄氅,边上裹着三指宽的吉祥纹绣缎,衬得少女愈发明艳俏丽。
长辈在前闲话家常,五个小辈则走在后面。
陆妤和裴菱相视一眼,默契地把中间位置留给宋令仪和裴昭。
落后半步的陆潜,瞧见青年少女的胳膊快碰到一起,立马挤到中间,将他俩隔开。
宋令仪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陆妤,两女齐齐怒视陆潜。
“小白脸,你有病!?”
“哥哥干嘛呢?”
陆潜偏过头颅,眼神威胁,嗓音低沉又恶劣:“我跟裴昭有话说,你俩靠边站。”
“……”
“……”
姐妹二人敢怒不敢言。
解决完这边,陆潜回头看向裴昭,弯眸假笑:“今日中秋,你不用赴那群酸儒的诗会了?”净在死丫头面前晃悠。
每年中秋,城里的文人才子都会聚在一起吟诗作赋,美名其曰歌颂佳节,弘扬大渊文化,裴昭是这类诗会的常客。
裴昭听出他话里暗含贬低,笑容依旧:“今年情况不同,不过……灯会设在西市的翠微居,小公爷若是对诗会感兴趣,大可去赴宴。”
陆潜唇角笑意僵硬。
感兴趣?还真会恶心他。
一行人步入宽阔的灯会街市,各式各样的灯笼将秋夜照得犹如喧闹白昼。
宋令仪想买盏灯笼,婷婷袅袅往小摊前一站,挑灯笼的小半会儿工夫,己有几位路过的锦袍少年瞥眼过来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