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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檬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浮起，后颈传来的钝痛让她不自觉地蹙眉。睫毛轻颤间，刺目的白炽灯光如利刃般刺入眼底。
她本能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缚，细嫩的皮肤己经磨出一道红痕。
"醒了？"
这个声音让周小檬浑身一颤。她猛地睁大眼睛，视线聚焦在正前方——张昊跷着腿坐在椅子上，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方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疤痕。他的眼神冰冷陌生，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
"耗子哥？"周小檬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她试着挣扎，绳索立即陷入皮肉。身下的金属椅刮蹭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当她看清角落里的身影时，呼吸骤然凝滞——吴峥斜倚在斑驳的墙面上，指间香烟明灭。
"抱歉啊两位。"吴峥弹了弹烟灰，"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雾先生还不信任你们可以单独相处。"
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所以你们说'心里话'的时候，我得旁听。"
"耗子哥，这是...怎么回事？"周小檬干涩的嗓音里带着颤抖的尾音。
回忆如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脑海——邮轮甲板上折射着光芒的香槟塔，聚光灯下白袍男子鹰隼般锐利的琥珀色瞳孔，还有...张昊最后那个反常的、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的摸头动作，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发间。
张昊缓步逼近，皮鞋踏在地板上的每一声闷响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抬起她的下巴，指腹的枪茧磨蹭着她细腻的肌肤，在惨白的灯光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张昊，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愤怒、痛苦与决绝的复杂情绪。
"如你所见。"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我是铮哥的人。"
周小檬的呼吸骤然凝滞，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进耳膜，震得她浑身发麻，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从始至终。"张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像是一张精心绘制却毫无生气的面具。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金属椅随着她的挣扎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可能，我不信..."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细碎而颤抖。
眼前的人分明还是那个陪她恶作剧、在她哥扬起手时下意识往前站半步的耗子哥——他领口散着熟悉的薄荷烟草气，黑色衬衫下肩颈的弧度依然让她想靠上去，甚至他指间把玩的那把蝴蝶刀，是她送给他的。此刻却在灯光下刺得她眼眶发烫。
"你明明...那天在银沙滩的礁石区，你明明..."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他温暖的掌心贴在她唇上的温度，海风裹挟着他低沉的声音："周小檬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提高音量，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像破碎的星辰，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难道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在演戏？"
这句话终于击碎她强装的镇定。泪水决堤而下，周小檬仰头盯着天花板斑驳的锈迹，喉间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张昊猛地站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说起演戏，难道你演的少吗？我的小骗子..."
"你看看你，多漂亮的演技，"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这眼泪说来就来。我差点又要上当了，差点又以为...你对我有多深情呢…"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转而化作一声自嘲的冷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痛楚。
"在你眼里，我顶多就是个陪你玩过家家的玩伴吧？全基地只有我敢顶着违抗周凌的风险，陪你胡闹。你享受的..."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令人心碎的苦涩，"从来都是看他为你失控的样子，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周小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其实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吧..."张昊缓缓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周凌一个人，不是吗？"
月光透过舷窗，勾勒出她仰起的纤细脖颈，泪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画面让张昊的心脏狠狠抽搐，声音不自觉放柔："小檬啊...你在海边的表白，是怕周凌失去得力干将吧？"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所以你用自己当诱饵拴住我，你为了你哥真是...什么都肯做。"
周小檬哭着摇头，睫毛颤抖着像风中挣扎的蝶翼。
"让我猜猜，"张昊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温柔，"你这次冒险上船是为什么呢？是怕周凌会涉险，所以想在他之前把问题解决掉？"他手指抚过她苍白的脸颊，"那为什么要带上我？呵呵…因为在你心里啊，我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对不对？"
他的质问像刀子一样锋利。周小檬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小檬啊..."张昊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聪明绝顶，但对掌握感情，还是太嫩了。甚至关于爱情的书都没读过几本。"他首起身，蝴蝶刀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你出发前在厨房表白时说的那些话...是帕斯捷尔纳克的《二月》吧？"
周小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真巧，那本诗集我也读过。"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刀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我很开心，你为了骗我，甚至去翻了书，但你可能连前三页都没看完。所以你不知道，那首诗其实写的是背叛。"
周小檬的嘴唇颤抖着，终于挤出一句话："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张昊突然暴怒，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看着我！告诉我，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一滴汗从张昊下颌滑落，砸在周小檬锁骨上。她的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昊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浸着化不开的苦涩。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被咬破的下唇，鲜血染红了他的指尖。
"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雪地上，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我明明...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你的每一个破绽..."
他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浸着化不开的苦涩："你以为你的演技天衣无缝？你以为你的剧本完美无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颤抖的唇瓣，"是我...是我在帮你给我自己洗脑啊，小骗子。"
月光在他眼底投下破碎的光影："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爱我的，只是年纪小还不懂表达..."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世上，只有爱你的人...才会明知道是戏，还陪你演到最后一刻啊。"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卡住了喉咙。周小檬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而出，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
"你那些看似无意的撩拨..."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修长的手指深深插进发间，"你知道我要用多大力气才能忍住不上你吗？"
"因为我他妈的爱惨了你！"他突然暴怒地踹翻茶几，玻璃碎片西溅，"爱到连送到嘴边的肉都舍不得吃！爱到明明你就在我怀里，却连碰都不敢碰！爱到..."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爱到舍不得玷污你半分。"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周小檬的心脏。
她看见张昊转过身时，一滴水珠从下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吴峥拍着手从阴影里走出来，掌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精彩。"他叼着烟，烟雾模糊了嘴角的弧度，"但恐怕得打断二位了——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有工作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