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谋杀
“你要杀我?”
喜房内,红帐上映衬着飘摇不定的烛光,似有愈燃愈烈的况势。
萧瑾砚拭去嘴角本不该存在的血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他的新婚夫人,柳鸢。
房中只此二人,一瞬间,安静得骇人,连红烛的垂泪声都听得真真切切。
柳鸢强隐去脸上的恐慌,余光轻掠过萧瑾砚面前打翻的酒杯,提起喜服,慢慢起身,如释重负的语气中掺着一丝歉意。
“对不起了,世子,我也不想的,可是你必须死!”
萧瑾砚又是一口鲜血破口而出,紧捂着胸口,身体的疼痛,迫使他剑眉紧蹙,声音也越发微弱。
“你失心疯了?我们之前说好的条件,你就算不同意,也用不着下狠手吧?
新婚之夜,谋杀亲夫,我萧瑾砚纨绔一世,不曾想,一朝失足,竟折在你这女子手里!”
柳鸢攥着衣角,时不时还警惕地望向门外,“世子说的条件的确,只是世子可知我己有心仪之人?”
“不知!”
萧瑾砚回得爽快利落且理首气壮,他在成婚前,就书信告知过柳鸢,若有心仪之人,可取消婚事,而今这又是闹哪出?
真是个疯子!
萧瑾砚烦躁地踢了一脚身旁的凳子,身体里的毒有多厉害,他是有所感受的。
浑身的力气正在加速流失,不出半盏茶功夫,他定会两眼一闭,脖子一伸,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这算个什么事?
自己不成亲时,天天被祖母拎着耳朵训斥,说若不看着他成亲,她老人家早晚死不瞑目。
得!现如今,死不瞑目的该是他了!
做新郎官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积大德了”!
谁家新郎官,在新婚之夜就被新娘下毒谋杀的?
定是阎王爷青睐,这运气,旁人求都求不来……
受毒酒影响,萧瑾砚的脑子越来越迷糊,天马行空地想着事,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本着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艰难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抽离出来,“所以,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阿鸢的心仪之人,是我!”
话一落,一男子撩起屋内的红纱,从里走出,站在柳鸢身旁。
就算眼睛看不清了,萧瑾砚也能瞧得见这人浑身散发出的沾沾自喜的模样。
迷迷糊糊的萧瑾砚,又被一棍子捶清醒了些许。
好!好得很!这洞房花烛敢情是给你俩准备的!
老子不应该在床上,也不应该在床底,而应该在阎王殿!
萧瑾砚气血翻涌,毒发的心绞痛,也抵不住他此时的气愤,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到萧府登堂入室。
“萧瑾笙?!”
萧瑾砚不确定,用力揉揉眼睛。
下一刻,便心如死灰,果真是他那个好弟弟!
心哀莫过于此。
男子揽过柳鸢的肩,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走到萧瑾砚跟前,默不作声地踹了一脚萧瑾砚的凳子。
萧瑾砚猝不及防,伴随着一阵沉重的闷哼,被踹倒在地。
萧瑾笙抑制不住的狂笑,眼里尽是疯癫,“大哥,你安心去吧,以后这个家,一切有我。”
萧瑾砚怎么也想不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会加害于他,还是在家中,将他杀害,这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大哥,何苦做出这样委屈的表情,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萧瑾笙蹲下身,眼里透着恨意,语气越发急促,“凭什么你一出生便是世子,而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二少爷!
凭什么你整日招猫逗狗,纨绔浪荡,却备受宠爱,连出行都是左拥右护!
凭什么我终日苦读,才华出众,却依旧被你的光芒遮挡……
在众人眼中,只有你,萧府世子萧瑾砚,何曾有过片刻看到我萧瑾笙!
大哥,你挡了我的路……”
萧瑾砚己是气息奄奄,却听得萧瑾笙这一番抱怨,气得他又活了几分。
他指着眼前人的鼻子骂道:“萧瑾笙,你这个白眼狼,这些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蠢笨如猪!”
萧瑾笙轻勾唇角,撇下萧瑾砚的手,冷冷看着呼气少进气多的人。
“大哥,弟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该上路了,明日就会传出萧府世子醉酒溺水,不幸身亡的噩耗,你安心去吧,以后由我掌权,萧府定能回到往日的辉煌!”
“你死后,我也会假装随你而去,待大局己定,我会换个新的身份,回到萧郎身边,从此携手一生,恩爱绵长,可比你那个条件好多了!”
柳鸢一脸幸福的模样,落在萧瑾砚眼中,简首可笑。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一顿输出:“一个白痴,一个花痴,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绝配!
只是可惜了,我这个好好的世子夫人的位置,白白被你这种人玷污,想想就恶心!
还有你萧瑾笙,你那脑子是面糊的吗?还想着光耀门楣,烈火烹油,自己找死,还连带着拉上家里的人!
真没想到,我那光风霁月的弟弟,实际上确实一条可怜而阴暗的腐虫,自以为本事大过天,殊不知,自己原本不过是一只蜉蝣。
呵,我在罗森地狱等着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看你如何自取灭亡!”
——
萧瑾砚再次醒来时,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哪?
奈何桥?冥海?阎罗殿?
不!不对!据书上所言,这些地方不该是这样白净无暇的,况且自己还没过奈何桥,也没喝孟婆汤……
难道……这是天堂?
莫非苍天看我死得可怜,让我飞升成仙了?
萧瑾砚小小的窃喜了一秒,而下一刻,龇着的大白牙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僵硬地怔住。
他发现他一动也动不了了,连眼珠子都转动得分外艰难。
有了这个意识,萧瑾砚如那除夕夜里铺满苍穹的烟花,炸得西分五裂……
可他萧世子是谁,向来是倔的,这点“小小”的困难岂能把他击垮?
于是,他又死命挣扎了半个多时辰,终而,不得不认命。
难道是萧瑾笙那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怕自己死后去找他,所以在自己死后,连尸体都不放过……
所以我这是被萧瑾笙给肢解了!?
没错,就是这样,萧瑾笙这个天杀的畜牲!
我萧瑾砚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跟这种做兄弟,到头来却落得个脑袋搬家的下场!
萧景砚绝望地闭上双眼,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有多丑,就剩一颗头了,想想自己生前也算是容貌无双,不说貌比潘安,那是赛过潘安。
而今,就只剩一颗头了,一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