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如同一柄利斧,在天际炸响,震得天地间一阵颤抖。此时,谢苒正专注地给萧老夫人换药,铜盆里的艾草水因惊雷的震动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出推门而入之人的身影。来者正是季宴礼,他身着湿透的玄色锦袍,雨水顺着袍角不断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小片水洼。腰间玉带坠着的羊脂玉双鱼佩,随着他的动作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谢姑娘真是大忙人。”他缓缓抬手,拂去眉梢的雨水,然而眼底翻涌的暗潮,却比这肆虐的暴雨还要冰冷几分。“镇北侯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你踏破了。倒是我那凌王府送出的请帖,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有。”
萧老夫人原本虚弱地靠在床头,听到这话,握着谢苒的手突然收紧。谢苒察觉到老人指尖的绒毛似乎又长长了几分,连忙不动声色地将药布盖在她手腕上,语气平和地说道:“殿下见谅,老夫人病情反复无常,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话刚说完,季宴礼己几步欺身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面纱,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听闻谢姑娘身怀‘秘火血脉’,就连镇北侯的母亲,都要依靠你的血来续命——如此奇事,本王竟然是从旁人嘴里听说,谢姑娘是不是有些见外了?”
申时初,肆虐的雨势终于稍稍缓和,细密的雨丝如同轻纱,笼罩着整个侯府。季宴礼却执意要带谢苒去后园散心,两名铁甲卫刚欲跟上,却被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逼退。
九曲凉亭中,早己摆好了青瓷茶盏,茶水上漂浮着几朵新鲜的白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然而,谢苒却敏锐地嗅出了其中隐约夹杂的艾草味——这味道,竟与太医院送来的那碗有毒的阿胶羹如出一辙。
“萧逸尘究竟给了你什么?”季宴礼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玉镯裂纹处的血迹尚未完全干透,在他的触碰下显得格外刺眼。“是北境的寒铁,还是太医院的秘典?他不过是个手握重兵的武夫,又怎会懂得怜香惜玉?”
谢苒用力猛地抽回手,袖中的三根银针不慎滑落。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隔离营外,自己曾亲眼看见季宴礼的马车停在太医院的运尸车旁,车夫往车里搬运的木箱上,赫然印着“腐心草”的字样。
“殿下该问的,难道不是太医院为何要在您的茶里添加艾草吗?”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茶盏,清脆的声音在凉亭内回荡。“又或者,殿下应该解释一下,城南隔离营那些所谓的‘重症患者’,为何会变成药人,被人肆意采血?”
季宴礼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紧接着,他的指尖死死扣住石桌边缘,竟生生捏下一块碎屑。“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萧逸尘是不是告诉你,太医院在炼制长生药?”他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却透着一丝无奈与嘲讽,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牌面上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彰显着无上的权威。“可他却没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皇兄的意思——包括你母亲的死。”
惊雷再次在天空炸响,震得空气都为之颤抖。谢苒听闻季宴礼的话,如遭雷击,心中涌起一阵剧痛,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凉亭。季宴礼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心上:“你以为‘秘火空间’是祖传之物?那不过是皇兄设下的一个局,你母亲当年,就是替他试药的‘药引’......”她跑得太过匆忙,面纱被狂风一卷,飘落在地,露出耳后正在蔓延的绒毛。
“谢苒!”熟悉的声音从长廊尽头传来。萧逸尘身披蓑衣,脚步匆匆地跑来,铠甲下的中衣早己被冷汗湿透,紧贴在他的身上。“太医院的人封锁了城南街口,他们说......”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她的耳后,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你的绒毛......”
“是季宴礼做的!”谢苒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然而在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却惊觉温度异常——本该冰冷的掌心此刻竟灼热如火。“你发烧了?是不是用了太医院的药?”
萧逸尘下意识地别过脸,却被她强行扯开衣领。只见锁骨下方,一块青紫色的斑块正在迅速蔓延,形状与腐心草的根系一模一样,仿佛邪恶的印记。谢苒瞬间想起昨夜他送来的青铜药鼎,鼎底刻着的“太医院监制”字样,指甲不由自主地几乎掐进掌心,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你早就被感染了,对不对?接近我,不过是想拿到秘火血脉的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