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冢古堆工地的钢筋铁架在炽阳下泛着刺目的白光,推土机的履带正碾过探方边缘。
林小满攥着考古报告冲进飞扬的尘土中。
“停下!下面有商代遗物!”她挥动沾满泥灰的考古队袖标,汗珠顺着下巴砸进衣领。
工头从驾驶舱探出半个身子,安全帽下的脸被晒得通红:“林老师,这是上头经理下的指令,快让开!这破土堆能比旅游专线值钱?”
“《文物保护法》第三章第二十一条。”清冽的男声切开燥热的空气。
林小满瞥见一道颀长身影立在光晕边缘。
男人撑一柄竹骨遮阳伞,月白唐装的下摆被热浪掀起,露出内衬暗纹的云雷纹。伞沿微抬时,日光掠过他眉眼——剑眉斜飞入鬓,眸色却淡如琉璃映雪。此时薄唇正抿成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最惹眼的是左耳垂一枚青铜耳钉,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你谁啊?”工头问。
“省考古研究院特聘教授,姜云舟。”他指尖夹着的文件在热风中纹丝未动,朱红印章灼着工头瞳孔,“这是省文物局的紧急保护令,再动一寸土,按破坏国家一级遗址论处。”
工头对讲机里传来老板的咒骂:“撤!跟这帮书呆子耗不起!”
推土机熄火的嗡鸣声中,施工队如退潮般散去,只剩蝉鸣撕扯着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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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焦枯的枝叶突然簌簌作响。妲己斜倚树桠,素白广袖垂落如瀑,狐尾虚影在烈日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姜家小儿倒比祖宗知趣。”
姜云舟仰头望来,伞面在青砖地上投出细长的影:“苏娘娘既然醒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如聊聊正事?”
狐尾破空抽向他面门,在咫尺间刹住。妲己翩然落地,指尖捏住他下颌,朱红蔻丹抵着喉结:“从档案馆到苏王村,跟我这么多天了。这量天尺的印迹……姜家果然还在当周人的狗。”
她凑近细嗅,忽然轻笑,“可惜狗链锈了——你身上,怎么有股子反骨味儿?”。
姜云舟任她钳制,左手结印按向地面,竟出现一枚桃木虎符,正是联珠冢地宫壁画上苏护所埋入的那枚。
“苏护埋它时说过——”姜云舟拈起虎符,日光穿透符身,“‘若后世姜氏持此符来,当以诚相见’。”
他忽将虎符抛向半空,符身迸发青光,竟在热浪中凝出幻象:荒漠孤烟里,白发老者将虎符赠予苏护,正是姜尚。
狐尾卷住虎符,“授印守墓三千年?”妲己尾尖抵住姜云舟喉结,符上青光将他脖颈经络照得纤毫毕现,“你们姜家,倒擅演好人。”
姜云舟任她钳制,左手又结印按向虚空。出现幻影:古槐根系暴长,撕开地宫入口:“演戏的是史书……你在狐狸冢沉睡千年,可知下面还有地宫?这虎符便是地宫的钥匙——苏娘娘,姜家守的不是狐冢,是真相。”
“真相?”妲己冷笑。
“先人姜尚临终前祖训——”姜云舟指腹抹过虎符,“‘若见青史重燃,当为执炬者添薪’。”
远处传来布谷鸟啼鸣,地宫幻影应声而碎。
姜云舟退入刺目日光中:“申时三刻,地宫门口见。”
妲己碾碎脚边碎石,望着姜云舟消失的方位眯起眼。林小满凑近虎符细看,突然惊呼:“符底有字!”
阴刻的甲骨文在烈日下流金:【山河为鉴,灼伪存真】。
“小满,查他祖宗十八代。”
“啊?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