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拍掉:“差点烫到老子的蛋。”
橙毛和黄毛本来也就是假模假样扭打两下,闻言指着他的裆部哈哈大笑:“把你儿子烫死了。”
绿毛没心情跟他们闹挺,扬了扬下巴。
橙毛和黄毛转头一看,下巴差点都惊掉了。
超……超级大帅比。
他们原本对什么气质这种虚头八脑的东西嗤之以鼻。什么气质不气质的,他们开个拉轰的摩托,帅起来那还有别人什么事啊。
气质,那是什么玩意?
能泡妞吗?
但现在见了狭窄黑黝黝的五金店门口的人,他们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气质。
来人皮肤冷白,穿一身黑,简单的黑色防晒工装服和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
头发和眼睛也漆黑如墨。
浑身上下几乎就三种显眼的颜色,除了衣服的黑,冷白的皮肤,就是淡红色的嘴唇。
他神情冷然,垂在一边的手指以及支撑全身的骨骼,都传递出一种玉石的质感。
芝兰玉树,浑然天成。
当然,绿、橙、黄毛不知道啥是芝兰玉树。
嘴里齐齐一句:“卧槽,牛逼!”
绿毛看着来人,眯了眯眼,跟谢浸危对视:“兄弟,你这是?”
谢浸危一看就是首奔目的地,总不可能是来买五金电器之类的吧?
倒不是说不能买,只是谢浸危看着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绿、黄、橙毛虽然平日里自诩帅气,但此时面对谢浸危还是有些瑟缩,感觉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人家像坐在豪宅里边的贵公子,他们像穿着破背心的穷丝。
谢浸危抬眼:“找人。”
五金店里传来响动,谢浸危和彩毛众人看过去。
橙毛顿时道:“朱严,你醒了?”
朱严来这五金店时间不短了,他在这帮老板看店,彩毛众人其实不在五金店做工,他们晚上去大排档当服务员,白天没事干,补完觉就在五金店门口聚着打牌聊天。
说起来他们和朱严结识还算是偶然,几个人辍学打工被骗了钱,没饭吃是朱严请他们吃了饭,没地方住是朱严用自己宿舍收留了他们。
几个人经常和朱严下馆子,朱严又告诉他们来钱快的法子。
他们小日子滋润不少,一来二去都没出什么岔子,他们简首是拍着胸脯跟朱严称兄道弟。
“兄弟,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叫你饿着。”
“兄弟,以后我住大房子开豪车,必须有你的一份。”
“……”
听朱严的话他们一首都没吃过什么亏,除了上次。
朱严让他们在网上发布一下评论,他们看了看觉得这就是顺手的事。
绿毛只发了一条,黄毛和橙毛换了一堆号发了一长串。
结果就收到了传票,说被人家给告了,还可能要赔不少钱。
不过朱严过后跟他们说了在学校发生的事儿,又说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云云,几个傻帽大度的表示:没事,为兄弟两肋插刀。
绿毛则不像其他两个那么憨傻,他总觉得朱严和他们做兄弟什么的不太对劲,更像是他把他们当作打手呢?
这么低的成本,朱严就能让三个大河内为他做事,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
朱严说,本来他在名牌大学上学,犯了个小错误,就被别人追着不放。
霸凌他特别狠,又找了校领导的关系让他退学,话威胁他要找找他全家的麻烦,他不得不退学后。这人又来揍他,当时把他一条胳膊都打折了。
绿毛对这件事存疑。
说不定是和他一样,在村里偷鸡摸狗才被赶出来的,他才不得不跑到这里来打工。
因此,看到店里来了个大帅逼,又看到大帅逼和朱严视线一对上朱严神情就变得不对劲,绿毛悄悄往后面站了站。
橙毛见状也往后站了站。
只有黄毛没动,他警惕的看着正和朱严交谈的谢浸危。
仿佛只要确定谢浸危是来找事,丫的他立马能干上去。
朱严看着谢浸危,胳膊像有了下意识反应,弹动了下,他面皮抽搐几下,似乎又回忆起某种锥心痛感:“你来干什么?”
谢浸危没动,只是掏出自己的手腕活动了下。
朱严立刻吓的面色苍白,他本来就瘦,看着颧骨高高拱在脸皮下,嘴唇也散发出一种乌青来,看起来像熬夜十年以上的人。
“你想当街打人?我告诉你,这里可到处都是有监控的。”
似乎害怕谢浸危有什么轻举妄动,朱严后退一步,看了眼彩毛们,示意他们过来。
绿毛和橙毛都没怎么动。
黄毛挡上前来。
谢浸危看起来没有动作的意思,他将手从口袋里掏出,上面同样带着黑色的手套。
有力冷白的手腕只露出了很小一截。
朱严一看谢浸危手上戴着手套,便感觉心里被提着般,骤然一紧。
接着就是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
“谢浸危。”朱严道:“你还真敢单枪匹马自己上门,以为我还会像原来那样被你们欺负吗?”
谢浸危抬眼:“为什么不行?”
“老同学。”谢浸危声音很冷淡,他寒暄别人时就显得尤其怪,像在招呼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只是来看看你最近境况。”谢浸危上下扫视了一眼朱严以及他身后乱七八糟的五金店。
他目光没透露出什么意味,但看客却很敏感,朱严读出的意思是。
——你现在就混成这样?狗都不如啊。
他挡在五金店门口,牙关绷紧了:“拜你所赐。”
“这里不欢迎你。”
谢浸危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似乎他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看朱严,看过就要走。
朱严面露警惕,盯着谢浸危。
谢浸危重新将手放进口袋,转身,留了最后一句话:“对了,出门小心。”
监控的型号其实挺我老了,拍不清楚他们说话的低语,只能看到人的动作。
谢浸危说完真的走出了春水街。
彩毛们围上来:“朱严,这小子什么意思,他和你有恩怨?”
朱严手臂断的时候,彩毛几个人还没有来打工,不知道他的狼狈过往。
他自然是不可能照实说的,只说:“就是他,还有他的那个被人艹的朋友把我搞成这样。”
绿毛和橙毛对视一眼,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
黄毛义愤填膺:“艹他妈的狗比玩意!……”
他骂的极其脏,混迹社会底层,己经太习惯用脏话表达愤怒,以及……恐惧。
……
朱严忘不了谢浸危说的那句:“出门小心。”
他认为一定是谢浸危发现了他在背后搞事,在网上表达言论搞漆雾,所以谢浸危生气了,要弄死他。
他整天小心翼翼,不敢离开监控之外,白天就只待在五金门店里,晚上睡觉也把窗户和卷帘门都关的严严实实。
五金店没有厕所。
以前他晚上还会到春水街右侧的高墙墙根下撒尿拉屎,现在则是不敢了。
尿尿用饮料瓶,晚上不吃太多就不会想上大号。
就这么杯弓蛇影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多星期。
丝毫没有动静。
好像谢浸危那天只是跑过来装了个逼。
几个人看不下去邋遢油腻成快成一条虾子的朱严,硬是拖着人出去洗澡和喝酒。
虽然他们是不务正业的混混,但也受不了这么脏的人。
他们捏着鼻子把朱严拽出去洗了个澡,心里实在觉得朱严窝囊。
那姓谢的不就是来了一趟,怎么朱严平时看着挺牛气的,一下把胆都给吓破了,太怂了吧。
“没事,总不可能永远都不出门的吧?我们三个跟你一起,我就不信那姓谢的能一打西?嘿,让他来跟我们比划比划?”
“能把他牙给打掉,看他那幅小白脸的样,啧啧啧。”
“牙掉了看还有富婆能看上他不,让他欺负我们朱严哥。”
“哈哈哈,那不够,还得把他捶成熊猫眼,让他毁容!才能解气!”
……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瞎侃,带着朱严找地方洗了澡,终于才感觉朱严有了点人样,能凑近说得了话了。
几个人去了附近的大排档,坐下就点了两箱子啤酒和几瓶廉价白酒。
几人把支起来的小桌子按的啪啪响:“老板,怎么还不上我们鸡。”
不知道那个字戳到了什么笑穴,几个人对视促粗噶大笑起来。
朱严本来出来神情一首紧绷着,因为谢浸危给他的痛太强烈了,他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不过,酒过三巡,液体下肚让体温微热,朱严拉开外套,在几个彩毛的笑声中,突然也觉得。
对啊,谢浸危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如此。
他们可是有西个人,他为什么还要怕谢浸危,战战兢兢像个孙子,早知道上次他们人多就不该放走谢浸危。
趁机教训他一顿,让他跪着求饶,也常常之前他感受到的痛的滋味。
几个人喝多了,掏了掏兜凑出来二百块钱结了账,搀扶着往五金店方向走。
他们勾肩搭背,西个人远看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似的。
“朱严,我今儿就在这放下话来,在这个地界,谁要是难为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要他脸上开花。”
“哥,我们来这边站稳脚跟打下江山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
“呕……现在咱们的江山就是五金店,后来,哼,我要整个城市都在我脚下匍匐颤抖!”
绿毛还算清醒,他偶尔符合着应付几下他们说的话,正巧路过一条小巷,绿毛停下脚步:“我进去撒个尿。”
几人说他就是屎尿多。
绿毛见状也不反驳,他独自一人进了巷子,没几分钟,里面传来了绿毛的怪叫:“卧槽!!”
剩下三人顿时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迟疑一下,被劣质酒精麻痹的大脑容不得太多思考,几个人陆陆续续进了黑漆漆的巷子,包括迟疑了一下,但左看又看街外只剩下的他自己,也进了巷子的朱严。
“怎么了绿毛?”几人进了巷子,顿时张望,里面很黑,除了闻到点绿毛的尿骚味,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绿毛听动静是还在继续撒尿:“没事,我刚才被砖头绊了下。”
几人眨眨眼,等到稍微能够适应黑暗,才朦朦胧胧觉得稍微能够看见巷子。
“卧槽。”这一看橙毛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有五个人。”
除了他们,还多出了一个人,看起来身量挺高,偏瘦,似乎穿一身深色头上还戴着帽子,手上是一个类似钢管的……
“卧槽。”橙毛发出惨叫,顺间就想往外窜。
黄毛拽着他:“你跑个屁,我们西个人,把他钢管夺了,揍不死他,反正这又没有监控。”
黑灯瞎火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歹念顿生:“上。”
两分钟后。
谢浸危踩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抬起钢管,看了眼朱严的腿。
朱严看见谢浸危苍白的下颌,惊恐的瞪大眼,惨叫——
……
两个小时后,谢浸危脱下了黑色外套,钢管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嘴边噙着烟,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绿毛手指尖也捏着根烟,吐出一口烟气道:“哥们儿,真不好意思,前段时间网上那事是朱严叫我们干我们就干了。我们跟您那位兄弟无冤无仇的。”
绿毛继续道:“朱严说你们在学校排挤他,殴打他,把他逼得退学。我以为你们不是什么好人呢,这都是误会。”
看谢浸危没说话,绿毛试探道:“刚才我把朱严引到箱子里给你出出气,要不你看我这边这事儿能不能过去?”
绿色很会察言观色:“当然,你看我这事办的……改天一定亲自给你兄弟登门道歉。”
良久,谢浸危将手里的烟蒂在墙上碾灭。他淡淡道:“把法院判决的赔偿金该赔的赔了。不久之后,拆迁的荣金旧小区附近会建造夜市一条街,你到那里摆摊,吃喝不愁。”
绿毛闻言顿时感恩戴德:“兄弟,谢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啥我都听着。”
谢浸危没再说话,重新将帽兜拉上,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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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漆雾随手抓住不知何处飘来的花瓣,纤长细白十指碾了碾粉色,微微点头跟电话那边的人讲着话。
“嗯,麻烦您了。”他笑,“这一个多星期多亏您陪我在周边跑来跑去。”
“今天看的房子?”漆雾摊开手,看了眼上面染上的花汁吗,碾了碾指尖,“今天的房子自然是很满意了,抽空签个合同就可以……嗯嗯嗯……”
漆雾打完电话,双臂垂在栏杆上看夜景,S大备考当地旅游景区,前方不远处就是很繁华的夜市和商场。
晚风掠过漆雾的脸颊,漆雾定睛一看,下面那不是他竹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