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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把这封信送到阮姨娘手中，给你三十文。”
“若能在未时一刻，将她带至此处见我，我给你五百文。”
将军府前街，侧边小巷口处。
许云楼避开大门门房视线，见有人从府内出来，上前拦住，拉至巷内。
眼前是个十三西岁小丫头，身着细棉布裙，穿着不像大丫鬟般华贵。
许云楼推测她会对五百文心动，果断出手。
如她所料，小丫头接过三十文和信件，说道：
“信我可以帮你送进去，不过，下午我无法将她带出来。”
话中有话……许云楼敏锐察觉，心头一动，问道：“是阮姨娘有什么事情耽搁吗？”
小丫头神色一顿，迟疑片刻，说：“今儿个阮姨娘犯了二奶奶的忌讳，得立规矩，不知道何时能结束。”
犯了忌讳，主母给妾室立规矩很正常，可这小丫头神色有异，似有猫腻。
许云楼暗忖，敛下情绪，似不经意问：
“哦，阮姨娘是老人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主母忌讳，性格确实大大咧咧。”
小丫头无声轻哂，似瞧不上什么，却没多言，只道：“他们二房的事情，我也不甚清楚。”
眼看探不出小姨境况，许云楼压下担忧与失望，继续问：
“那你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将阮姨娘约出来呢？”
“明天吧，明天下午或许可以。”
“我事儿有些急，上午不行吗？”许云楼不动声色问，“是姑娘早上有事儿忙？还是阮姨娘那儿……”
“不行。”小丫头说，“二房的妾室，通常要等二奶奶睡午觉了，才能得闲。”
“你们二奶奶午睡前的大半天，都在立规矩不成？”莺歌惊呼，“这个二奶奶也太……”
“莺歌。”许云楼轻声呵止，又笑着看小丫头，“好，明儿个，若你能将阮姨娘带来……”
顿了顿，道：“带到茗香阁见我，我便给你五百文。”
“可以。”
谈完交易，小丫头还要忙自己的事，快步离开。
莺歌满心疑惑：“姑娘，茗香阁在哪里？”
“穿过这条巷子就是。”
“我怎么不知道？”莺歌满脸问号，
“我与你一首待在一块儿，为什么你晓得，我晓不得？”
“你眼睛都粘在酒楼桌上的酱肘子、松鼠桂鱼、鱼香肉丝上了，要么就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包子蒸笼里，你能瞧见什么？”
许云楼好笑问。
莺歌：“……”
她脸爆红：“姑娘取笑我！”
是哦，她差点忘了。
与自己这吃货不同，姑娘观察力、记忆力惊人，每到一处新地方，不仅能迅速记下环境全貌，还能抓住周遭细节。
若非如此，进京一路上，她和姑娘怕是早被卖了，或者死在路上了。
许云楼捏了捏莺歌的小脸蛋，笑着说：“我们家莺歌这么可爱，谁不爱逗弄一下？”
入手的脸蛋无半两肉，许云楼不甚满意，暗暗叹息。
莺歌生着张“小圆脸”，在胡县时，脸肉嘟嘟的，皮肤白皙。
乍一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肉鼓鼓、白胖胖的小包子。
一路走来，莺歌为了保护自己，夜晚时常守夜。
想替自己省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
这会子不仅脸色蜡黄，脸上的婴儿肥都快瘦没了，看着怪让人心疼。
沉吟片刻，许云楼道：“这个巷子过去，便是我们早上经过的那条街，有家馄饨摊，你注意到的吧？”
“嗯，看到了。”莺歌眼睛发亮，“刚才那会子，不是饭点，可还是好多人排队。”
“而且，香气都飘满了半条街，以我多年经验，我敢打包票，那家馄饨摊定是宝藏门店。”
许云楼看她这小馋猫模样，莞尔道：“待会我们去吃馄饨。”
莺歌狂咽口水，旋即连连摆手：“不，那家馄饨，我听见的，一碗就得十五文，太贵，我吃不饱的。”
她力气大，饭量也多。姑娘要养她很不容易。
“换成肉包子，有七八个。”八个肉包子是她一顿的饭量。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许云楼拉过她的手，笑着说：“你吃三碗都行。”
莺歌深吸口气，摇头：“我吃包子。”
说着反手拉住许云楼的手，往巷子那头去：“包子铺和馄饨摊就只隔了两个门店，人虽不多，但还是有人买的。”
“能在如此强势的馄饨摊旁存活下来，这个包子铺味道定然不太差。”
莺歌对吃的总有一番见解，许云楼笑着拉住她，说：“等等，我们待会儿再去吃。”
莺歌顿住脚步，回头不解问：“待会儿？”
“嗯，我们再守一会子，多找几个人约小姨。”
“多几个人？”莺歌一拍脑袋，“对哦，保险。”
旋即面色大变：“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了吧？！”
“您预备待会再找几个人啊？！”
“五六个。”
“！！！”莺歌跳起来，“姑娘，我们只有一两一钱银！”
五六个人，一个人三十个铜板。那今日的支出就是一百八。
加上吃饭的钱，剩余八百六十文。中午回去还要付房费三百文，只剩五百六。
明天若有人带姨奶奶过来，得支付五百文！！！
如果是一个人带来还好，万一他们是几个人一同跟着姨奶奶过来，那六个人，岂不是要三两银子？！！！
对了对了，明天还要去那劳什子茗香阁，进人家店里，不得点杯茶吗？！
莺歌掰着手指头数，脑门上眨眼布满汗珠子，末了大叫一声：“姑娘，不行啊，瞧将军府的人，都厉害得很，万一我们给不了承诺的银钱，怕是要遭殃！”
后门那小厮就不说了，凶得很。刚那小丫头子，精神气贼好，一看也知不好惹。
想来将军府的其他仆从，见识、脾气、手段都有些在身上。
若明天姑娘给不出银钱，那些人怕是要恼火。他们身后都有将军府的主子。
陆望将军可是二品大官，是帮助皇上夺嫡成功的狠人、红人。
权势极盛，风头无两。
听说王侯都要礼让三分！
她与姑娘远在江南胡县，都如雷贯耳。
甭说入京的一路上，听沿街人说“陆望”两个字，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靠着陆望的权势，将军府其他的主子，想要让他俩在京城待不下去，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思及此，莺歌急得团团转，一把拉住许云楼，说：“姑娘，刚才那小丫头看着就是靠谱的，我们不找其他人送信了，我们……”
“莺歌。”许云楼打断她，笑着问，“你又胡乱想些什么呢？”
“放心吧，明儿个我们会有银钱的。”
姑娘神色淡定，成竹在胸……莺歌心稍定。却想不通钱可能从哪里来。
忽然，她灵光一闪，急问：“姑娘，您是不是打算让姨奶奶出这笔钱？！”
说罢，抚掌大笑：“对哦，我怎么忘了，姨奶奶也是将军府的半个主子，定不会缺这点银子！”
许云楼漠然片刻，摇头：“小姨日子不好过，怕是没有余钱。”
莺歌“啊”了声：“姨奶奶没钱？怎么可能？！”
许云楼捏住手中帕子，语声略微沉重：“这些年，小姨和娘的通信从未断过，但是她捎给我和娘的东西……”
“早年还比较贵重，数量也多，随便一件首饰便值好几两银。”
“近七八年，一年不如一年，数量也越来越少。”
上一次，是三个月前，不过带了盒胭脂，价值约摸二百文。
许云楼和娘亲都看出小姨日子不好过，给她汇过好几次钱。
“信上小姨声称姨丈一首待她很好，可，她捎过来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许云楼叹气道，“小姨应该是早就失了姨丈的宠爱。”
莺歌又啊了声：“那，那……”
想到刚才小丫头子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惊呼：“刚那小丫头说，姨丈老爷的正妻给姨奶奶立规矩的时候，神情不对，是不是姨奶奶被故意刁难，但姨丈老爷压根不管？！”
许云楼蹙眉颔首：“应是如此。”
“姨奶奶她处境这般艰难，那，那她便是求情了，恐怕也难接我们进入将军府吧？”莺歌面色发白，“何况，何况您刚才还说……”
“似有人故意拦截我们的信，不想让我们联系上姨奶奶。”
“若拦截之人是府上的主子，那我们岂不是进不了将军府？！”
攀不上将军府这棵大树，若老爷……日后发现姑娘金蝉脱壳，找过来……
话至此处，莺歌几乎说不下去，浑身发抖。
许云楼握住她的手，安抚：“别吓自己，是何情况，明儿个我们便会知晓。”
“为保万无一失，我定要再多寻几个人送信的。”
“不仅要找丫鬟，还要找小厮。”
“您是怕，拦截信件之人，给整个后院下命令阻止我们入府？”莺歌倒吸口凉气，“会不会那人给前院的小厮……也就是全府都下了命令啊？！”
“应该不会。”许云楼摇头，“若是真全府下令，刚那丫鬟就不会答应。”
莺歌松口气。旋即忧心忡忡问：就算真约来了姨奶奶，我们也不够支付那么多送信人的报酬啊！”
“姨奶奶若无力支付，我们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