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朗果真有两把刷子,我是万分没料到,怀男居然会来。
今日她穿了一袭白衣,衣服上有金色丝线绣成的花纹。
怀国与我云国不同,云国守孝三月,便可自由着装,但怀国,则需戴孝四百日才可。今日出门,她自是不能戴孝,故而系了条白色抹额,以此代孝。
她依旧如此,习惯手上拿把折扇,恐也是因着戴孝的原因,折扇由白纸铺就,不题一字,不画一物。
我并不知她来此的目的,若说是为皇兄,却也不必等到今日。
不论怎样,终究是皇兄负了她。
因着皇兄所做丑事,我不敢上前,只站在角落观望。待得怀男再次提起,又差店老板寻我,我这才鼓足勇气站到她见面。
总归是要见的,一切的一切,总归是要进行下去的。
皇兄啊皇兄,你不知因着你,云国蒙了多少羞,不知因着你,母妃如何的惨死?
怀男是个坚强、大度的女人,她向我微笑,如往常一般,似乎皇兄之事从未发生过,似乎这一切还如当初。
她只字不提皇兄,似乎皇兄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可是我知道,她的心比任何人都痛。只是,她不愿让人看到她的弱点,故而,她隐藏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她依旧与我说话,道着:“既来了,便去我宫中住两日,如何?”
我犹豫了。一面是念着母妃死因,想早些回去,与父皇商量对策。一面,怀男如此盛情,若是拒绝,岂不煞她心情。
见此,怀男上前挽住我的胳膊,道:“既不说话,便是同意了。”随后赶忙着便吩咐手下:“霜降,准备马车,即刻启程。”
“我……”
想要阻止,又见她灿烂的容颜,在眼角的地方,我望见忧伤。似乎,她的眸子在暗示着什么,其中带着些许的乞求。似乎,有求于我……
恐是这双眸子让我触动,一怔,随即陪笑着,道:“这么快?”
怀男道:“若不此刻走,天黑之前,该赶不回去了。”
唔!的确,怀男为一国之君,不可在外逗留太久。
如此,便去一趟吧!
车雷滚滚,马不停蹄,到得怀京时天已经黑了。幸而,今日月圆,一路上前,无需点灯,路也通亮。
不知不觉已进了宫。怀男是偷偷出来,故而也偷偷回去,一路上无人问起,直至进了宫,才见着一个个女官上前行礼。
怀男心思缜密,房间早已备下。今日舟车劳累,昨日也不曾睡好,是该好好休息。不过休息之前,却该先用膳才是。
晚膳也是早便备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怀京,第一次来怀国,怀国是半点不同于我云国。
且不说那宫殿是如何的金碧辉煌,磅礴大气;也不说这夜幕之中,本该漆黑一片的怀国皇宫是如何的星灯璀璨、亮如白昼;就这一顿晚膳,便让我记忆颇深。只见那传菜的、端碟的、斟酒的、奏乐的,里里外外加起来,少说也得上百号人。
宫娥踩着小碎步将菜端上,之后再缓缓得退出去,伺候的宫娥站在两侧,为我斟满酒,随后恭敬站回原处,另有奏乐的琴瑟和谐,熏香的心旷神怡……
菜已上了三四十道,几乎是每尝一口便撤掉,换上新的菜品。见怀男这般模样,该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入乡随俗,我也不敢动声色,就此默默尝着。
有位年纪小些的宫女,恐怕是第一次伺候,冒冒失失端上菜来,一个踉跄摔在我身上,只将那菜的汤汁洒了一身。
林天朗不只是只狐狸,还是匹野狼,时刻保持警惕的狼。刚刚那一瞬间,他恐怕是觉得有人刺杀,猛然间已将那人踢了出去。
此刻,见我身上的汤汁,这才知是场误会,他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那小宫女已是踉踉跄跄爬起来,跪在我身前,花容失色,道:“奴婢一时大意,姑娘恕罪,女帝恕罪!”
我望见宫女胸口的脚印,以及她身子这般的颤抖,也素知怀男平日里处事严厉,故而宫女才这般害怕。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搞的这般紧张?
我道着:“无妨。我正好也吃饱了,去换件衣服便好。”随后望向怀男。
怀男总归要卖我个面子,道:“带姑娘下去换衣服!”
我望见宫女安然无恙退下,这才随宫女下去换衣服。
衣服很合身,似是为我量身定做,衣服的风格,也是我平日所爱,很难不让人相信,这不是怀男之前便安排好的。
如今晚饭也吃了,本该休息,可又有宫人来传话,说是吃饭罢后睡下易结食,故而又安排了茶局,请我前去品用。
唔,这大国果然非同一般,连吃个饭也要这般一波三折的。
如今,却也不好推脱,更何况林天朗也在,我若不去,便说不过去,故而由宫人领了前去。
那宫人名曰霜降,听闻是自小伺候怀男,与她一同长大的,算作心腹。
怀男与林天朗在茶社,很奇怪,为何喝个茶还要专门到茶社。再者,这茶社着实远得很,行了许久,仍旧不曾影。
行路无聊,霜降与我唠嗑,聊起近日要办的“招亲大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