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朗一惊,忙将我推开,酒已醒了一般。
我心下乱作一团,也与他离开些距离。若黎倾误会,与林天朗刚一成婚便和离,岂不是本公主之罪过。
“我——”
还未开口,只见黎倾上前,向我微笑,道:“云烟妹妹也在?”
“我……”
我低头,却是无言。
林天朗整了神态,迎上去,露出温和的笑。
若不是提前知道,定猜不出他前一秒还在寻死觅活,借酒消愁。
不知为何,我心下涌上一阵心酸。
原来平日,他都是将伤心留给自已,对旁人,他似乎永远是这般温和,甚至有些玩世不恭,可实际上,他该是个忧伤的人。
林天朗道:“倾儿,你如何来了?”
黎倾道:“我四处寻你不见,故而来此看看。”
林天朗问:“我与云烟小坐一会儿,你有事?”
黎倾道:“没事。我先走了,在屋里等你。”
“好,去吧!”
林天朗在黎倾额上一吻,黎倾脸色通红,略有些害羞,碎步而去。
走前,她望我一眼,那眸子中有些非同寻常的东西,我并不知那东西是什么。
只是她已走了,也不好问什么。我只抵着下巴,喃喃道:“这嫂子对你也太放心了,难道她真不吃醋?”
“吃醋?”
林天朗甚至有些诧异,道:“吃你的醋?”
我反问道:“不然呢?”
林天朗“呵呵”一笑,道:“倾儿为芙蓉花,你呢?狗尾巴草?”
“你……”
我挥起拳头,只吓吓他,他忙道:“你也厉害,你也厉害。”
我瞥着他,扬起嘴角。
林天朗多半在嘲笑我。嫂子自是优秀,不仅容颜娇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自是有人喜欢。而我且不说没有美貌,其他方面,也是一窍不通。当真是望其项背。也难怪嫂子不会误会。
只是刚才林天朗的话,确定不是在暗示什么?
我心下不爽,只问:“好吧!我且问你,刚才你说,我不知你心意,是何意思?”
林天朗挺直腰板,只道:“没什么意思,全当我没说。”
“啊?你……”
眉头锁起,我只望见林天朗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受了欺骗一般。
我刚才还在暗暗佩服,他如何能将脾气转换的如此之快,滴水不漏,一丝不差,对我一副惆怅,转而便对黎倾一脸温柔。如今才明白,他原是装出来的,他原是为了耍我。可恶,可恶!
捅我一下,林天朗瞥见我手上的凌云链,问:“话说……”
“等等……”
我猛然间想到一件事,“不对啊!”
林天朗一头雾水:“什么?”
“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黎倾前几个月才成年,我比她大啊!”
“然后呢?”
“她刚才叫我什么,云烟妹妹,我这……”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她该叫我姐姐才对,该是姐姐才对。”
“只不过是倾儿问起你的婚配问题,我琢磨着,你已成年许久,仍旧无人提亲,恐怕倾儿轻看了,故而与她道,你明年才要成年。”
“什么……”
天呐,就这样,我少活了一年。
“你若不不喜欢,我现在便与她说。”
林天朗说着要走,我赶忙拉住,道:“别……别别别……”
仔细想着林天朗倒也是为了我好,妹妹便妹妹了。本公主可不想在黎倾面前丢了面子。
再者,他已是林天朗的妻子了,林天朗在辈分上较我大,黎倾就算年纪小于我,辈分上也是要大于我的,叫我妹妹,理所应当。
林天朗略有得意,想必他也猜到我不会让他去,故而才那般言语。
我略有不快,瞪他一眼,厉声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公主还有要事呢!”
本是来寻如意郎君的,结果……真是,可别误了本公主的大事。
林天朗莫不是本公主肚子里的蛔虫?我念着如意郎君,林天朗问的也是如意郎君。
只听林天朗问:“你那如意郎君寻的如何?”
我低头摆弄手中的小祖宗,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寻。”
“对你来说自然难,但……”
见我脸色变了,林天朗忙停口,不敢多言。
我双眸一亮,面色温和些,道:“林天朗,你到底是怎么追到嫂子的,有没有什么秘密武器?可不可以教教我?”
林天朗得意,似早有预谋。
“教你?好啊!拜师……”
“你……”
林天朗当真得寸进尺。刚才本公主还大发慈悲,对他态度好些,而如今,他竟厚着三寸脸皮要做本公主师父。
可知,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奈何做了我哥哥不行,还要做我父亲。可恶,可恶!
我自是不会同意,只道:“你做梦去吧!”随后扬长而去。
林天朗也不拦我,只在身后喊着:“若是想通,记得寻我,为师随时恭候。”
我暗暗道:呵呵……寻你,想的美。
那林天朗真是我的克星,似乎他一开始便早有预料,或者,这是他费尽心神设下的圈套,只等着我去钻。
林天朗和黎倾的婚礼连着办了好几日,我也寻寻觅觅了好几日,可未有一位心仪的。不,不是我没一位心仪的,而是没一位心仪我的。
一连几日,屡屡碰壁,层层打击,终于投降。
罢了罢了,作他徒弟又如何,等嫁了人,我打的他满地找牙,俯首称“儿”。
故而,那日午后,我亲自下厨,做了他最爱的梅花酥,又是换件宫女的衣服,偷偷移步到他书房敬茶。
此刻,他正埋头看书,并未察觉到那宫女是我假扮。
移步过去,我只将梅花酥轻放到他跟前,随后侍立一旁,静观其变。
他神态自若,一手拿书,另一手随手将梅花酥拿起,正要下口,随即停住,又放回盘中。
我只看得心里痒痒,恨不得将那梅花酥拿起一口塞进他嘴里。
他将手中书翻一页,目光还停在书上,却是冷不丁与我道:“有事说事!”
我一怔,指指自已。难道被发现了?
见我没反应,林天朗身子一斜,随即将我拉进怀中,口中道:“阿烟,你不会要谋杀亲兄吧!”
我只恼了,一把将他推开,整整身上褶皱的衣角,道:“谋杀个头,我好心给你送梅花酥,你还不领情!”
林天朗将目光移向桌上的点心,不觉咽口口水,问:“这……是你做的?”
“对啊!快吃一块吧!”
我只期待,上去拿起一块,便要朝他嘴里扔。
吃下我的梅花酥,日后便是我的人,呸呸呸,便是我的师父了。
林天朗忙夺下梅花酥,目光略有喜色,道:“阿烟,你不会是要拜师吧!”
我……
面红耳赤,我低头怔了许久,见他仍旧死死将我盯着,终是恼羞成怒,道:“是又如何!”
林天朗笑了,道:“有话直说便好,何必亲自做这点心,当真是暴殄天物。”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做的很难吃了?”
林天朗只低头轻语,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知他是怕我。
想到是有事相求,终究语气软下来,道:“话说,按你来看,我若得了你这师父,多久能嫁出去?”
林天朗道:“半年!”
“当真?”
“自然。”
那林天朗可是信誓旦旦,我听得也是热血沸腾。
随即,我又问:“我若嫁不出去呢?”
“我将脑袋给你。”
有他这话,我心安得很。不为嫁出去,只为他这脑袋。
只作个揖,道:“师父在上,请……”
话还未毕,被他拦住,道:“我说过要做你师父了吗?”
我瞪着他愣了半晌。
不愿做我师父,刚才那承诺白说的?
林天朗将腰间折扇一展,摆开架子,只道:“阿烟,做你师父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我问:“什么条件?”
他便要做我师父了,待他需得好些,必不能像以前那般没大没小的。
将桌上的梅花酥望一眼,他略低下身子,面有乞求,声音也不似刚才有底气,只向我卖萌道:“这梅花酥可以不吃吗?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
终是忍不住我那暴脾气,直接上去抓起一把塞进他嘴里。
他不敢反抗,被我一手按着,一手喂那被烧焦的饼酥。
我颇为诚心,只道:“师父,徒儿的手艺怎么样?好吃吗?”
他委屈巴巴、泪眼汪汪,脸上却是强行挤出笑,道:“好吃,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