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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扔了锭金子，将雨儿打发出去，这才在皇兄身旁坐下。我见到皇兄青筋冒出来，虽脸上尽力镇定，却掩盖不住心中的不安。
不觉得感触，我问：“皇兄，你为何不留她？”
皇兄没有回答。
我又问：“皇兄，你是喜欢怀男的，对吗？”
皇兄仍旧无语。
我略撅噘嘴，心中不大服气，又将那一肚子的话倒给他。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什么乞丐未必自由，君王未必束缚，一一说下。
皇兄恐是嫌我烦了，起身便要出去，我赶忙转到他跟前，将他拦住。
他瞥我一眼。我只噘嘴偷笑，仍旧不让。他没辙，这才开口：“阿烟，莫要淘气。”
皇兄的眉间皱着。
趾高气扬，我道：“你能奈我何？”
皇兄不语。
我又道：“今日若不交代清楚，休想离开。”
皇兄拗不过我，自小到大，他从未拗过我。
思忖片刻，皇兄这才静心与我说：“阿烟，你可知当年八皇叔是如何死的？”
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问题？与怀男有关？与自由有关？奇奇怪怪，神神秘秘。
我道：“听闻是被人刺杀。”
当时我才六岁，父皇还未成君王，具体如何不大清楚，只是听说而已。
皇兄道：“你可知刺客是谁？”
我摇头，这谁知道？不过皇兄这般说，该不会是怀男吧？
不对，若按年纪来说，怀男当时也只有八岁，怎能杀皇叔？不是怀男，该是怀王？难不成是因为怀王杀了八皇叔，皇兄怀恨在心，故而不愿与怀男相爱？
不过也奇怪。也未听说皇兄与八皇叔有什么交情。再者，若确有此事，父皇母妃都不计较，皇兄计较个什么劲？
皇兄眼睑一垂，只低低的道：“是我杀的。”
我差点没吓住，随后又觉得不对劲：皇兄，当时也只有八岁……
只咧嘴笑笑，我道：“皇兄，你莫要寻我开心，还是说正事的好。”
皇兄将目光扎进我双眸，道：“是真的。”
我一怔，不觉得哆嗦三下，却是信了。
垂头，只呆呆问：“为什么？”
皇兄道：“因为皇位。”
我不解，八岁的皇兄如何懂得皇位？
皇兄道：“为皇位，他要杀父皇，相争不下，我失手杀了他。”
我一怔，怔了好久。想到当时八皇叔死时，的确是与父皇皇兄在一处。如今细细思索，却是合情合理。
八皇叔为杀父皇反被杀，父皇无奈，只得以刺客搪塞，就此遮掩。
当初皇子之中只剩下八皇叔和父皇。八皇叔自食恶果，皇位也阴差阳错到了父皇手中。
可他哪里知道，父皇从不在意皇位。他追求母妃仅仅是为喜欢，而并非想拉拢林国。
唉……可惜呀！是他那欲望葬送了前途，也葬送了自已。
我知皇兄不忍，虽是无意，但亲手弑杀自已的皇叔，已足以折磨他多年。
他当时才八岁，是那天真无邪的年纪，竟要承担这许多负担。我想，在那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不知做过多少噩梦，又有多少个不眠之夜。
今日之事皆是童年阴影，难以挥之，仅此而已。
皇兄道：“父皇兄弟众多，你可知为何都英年早逝？并非他们身子娇弱，而是为皇位兄弟相残，才会如此。若非父皇不涉政治，恐也早是那黄泉孤魂了。”
我暗暗哆嗦几下。
当时我六岁，却是不懂这许多。天真多年，也傻了多年。当真以为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兄弟和睦，相亲相爱，却不料一切美好下竟隐藏着这般多不为人知的无可奈何。
若是几年前，我定是不懂的。自与林天朗相处，在那后宫之中解说，却也慢慢明了不少。那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本以为只在林国那般地域才有，不料在我云国宫中竟也是这般。
只奈何有人的地方便有欲望，欲望遮天，便会淡薄亲情，兄弟相残也是迟早的事。
无奈，无奈啊！
皇兄道：“自那时起我便发誓，此生不会为君，更不会陷入这帝王之争中。”
原来，这才是皇兄不愿接受怀男的原因。并非因为女人，因为自由，而是因为不愿相残。
我道：“怀国不曾有皇子，不会相残。”
皇兄道：“没有皇子，那些公主驸马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若娶了怀男，必定百般刁难。到时若不杀他们，必定为他们所杀，若杀他们，实在不忍。”
看来皇兄想的通透，比我要通透的多。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却是我想的简单了。
我毕竟还是小女孩心里，只道：“再不，皇兄，你与怀男私奔如何。”
我心中暗暗将自已佩服一通。这当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可促成皇兄与怀男，二来也可维护皇兄的自由论。
不料皇兄道：“这话五年前我便与怀男说过，只是……”
“只是什么！”
“她是一定要做王的。”
我一怔，似泼一盆冷水一般，又聪明过头了。
不觉得想到当初怀男自残的情景。为让皇兄背她，她竟不惜伤自已。这般的女人，怎会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定是那未来女王的模样。
皇兄道：“她爱王位，我爱自由，皆不肯为对方放弃。既如此，不如斩断情缘，就此别过，省的烦心。”
难怪皇兄这几日要待怀男如此，原都是他想好的。按皇兄的逻辑，这许是最好的结果。只奈何怀男倔强，不肯放弃皇兄，这才如此。
如今想来，倒是怀男强人所难，也并非皇兄冷酷无情。
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间门被推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冲进来，我吓了一跳，忙向皇兄身后躲。
那人站立不稳，刚进来便倒在地上，只抓着皇兄衣角，口中道：“救命，救公主……”
皇兄起初提防，待看清那人容貌后，忙将他扶起，神情都显得慌张，道：“她怎么了？”
我一怔，这才注意到，原这人是怀国八虎之一的白毛虎。
皇兄口中的她指的是——怀男。难道怀男出事了？
白毛虎只喘气道：“城外，城外！”
皇兄是当真在意怀男，听此也不顾其他，忙奔出去。还未回过神，一溜烟已消失在走廊。
“皇兄！”
我本要跟去，却被白毛虎拉住。白毛虎拍拍身子起身，无一点受伤模样。我一怔，想到当初的袖月，不觉得抖上三抖。
难不成这次又是为我？难道怀男受伤只是为撇开皇兄所设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是，我这重量还未减，若再吊……
皇嫂啊，你手下留情吧！
“你……你想做什么？”
我一步步后退，抵住门框。白毛虎道：“莫要担心，其实公主她没……”话还未毕，我将门一合，忙奔出去。
怕这酒楼中还有怀男的人，我不敢喊叫，只偷偷的，百转千回，才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