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称)
今晚没有月,屋外漆黑黑一片。
屋内银烛略照,映着袖月一张脸,那双眸子黯淡,已没了六年前的神采。
默默然,许久,云风不曾开口,袖月不曾说话,宫人大气不敢喘。
杯盏扣了三下,云风缓缓起口,问:“当年朕被诬陷,你拿信与公主看,朕想知道,那信,是不是你做的?”
袖月道:“是!”
云风心下苦笑,念及当年洛神宫地牢五年非人的折磨,竟由自已身边人策划,身边人栽赃。
当年,他没料到他自以为的好兄弟会害他,更没料到他一手扶持的身边人会是林天朗的细作。
袖月十三岁时跟的他,取他们云国的计划,早在十多年前便策划了。
他依旧平静,如夜幕山间清泉,道:“念在我们主仆一场,只要你将剩下洛神女招出,朕可放你离开。”
袖月道:“奴婢为洛神女,誓死不背叛洛神宫。”
不背叛——洛神宫?
云风怒了,拍案而起,道:“故而,你便背叛母妃,背叛朕,背叛云国!”
袖月低头,默然。
他念及云风的好,也念及林天朗的坏。
云风,从未给过她们委屈,也从未逼迫她们做任何事。至于林天朗,当年兰卿被用刑、割乳,全都是林天朗为了向另一个女人示好。
但她是洛神女,她忠于洛神宫,不论主人如何,她必须誓死捍卫。
一旁的人提醒:“王,此女嘴硬,不如施以酷刑。”
云风听得此,沉默,许久,许久!
他念及当初她对他的温柔,再怎么说,他也曾当她是知已。
定了神,他道一句:“带下去,给她个痛快吧!”
袖月磕头,道:“金铜铁锡,皇子的恩情,袖月,来生在报!”
她由得人拖下去,没有任何求饶。
…………
奶娘是报喜不报忧的,自去年到现在,听到的一直都是好消息,至于皇兄到底怎样,我半点不知。想是皇兄为不让我担心故而如此吩咐的他,亦或是其他。
常依着栏杆眺望,向云国,向皇兄。
想见皇兄,却又不敢见。
至于见与不见,都非我能决定。除非能逃出去……
不知何时,有人为我披上披风,听得一句:“天凉,皇后进屋吧!”
转头见是兰卿。
不觉得苦笑一声,逃出去?呵呵……
已有一年多不曾练武,武功所剩无几,再加之这六七位洛神女日夜不停监视,如何能逃?我当真是痴人说梦。
进屋,随口问一句:“林天朗打算囚禁我到何时?”
兰卿皱眉,低头,不敢言语。
“派个人,去问问他!”
话刚罢,只听得一句:“阿烟要去问谁?”随即见林天朗进来。
我懒得理她,要走,被他挡住去路,只见他咧着一张令人作呕的脸,道:“刚才与兰卿在聊什么,让我也听听?”
我道:“聊你什么时候死,湛国什么时候灭?你说,林天朗,你会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林天朗自知我没有好话,也向来,他这不要脸的人不在乎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只笑了,道:“阿烟,云国灭了你知道吗?”
我一惊,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
他一把将我捏在手里,道:“别紧张,开个玩笑。不过……”随后是凌厉,“你若再如此不安生,朕明日便灭了它。”
“呵呵……”
我略略松口气,冷笑一声,道:“湛帝倒是很想要我云国,如何今日都不得呢?是不想得,还是得不到,湛帝自已心里最清楚吧!”
“你信不信朕……”
“我信,背后插刀的小人,自是会做蝇营狗苟之事!”
“你……”
我将他瞪着。
若他今日杀我,我便认他是个男人。可事实,他只是个小人。
他气得抓狂,随后整理神情,要与我平心静气将我:“阿烟,我……”
我一个巴掌上去,听得“啪”的一声,他脸上出现五个红印。
自然,被女人打,这般猝不及防,不留情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发怒,包括林天朗。
我依旧将他瞪着,空气凝住,见他握紧了拳头,怒视着我。兰卿过来相劝:“主人!”
他强忍住,随后强行露出笑,道:“去,看看皇后的手,别打疼了。”
呵呵……小人!
我将兰卿的手撇开,与林天朗道:“你不杀我,他日,我会毫不留情面——杀你。”
将头一扭,不做理会,转身而去,只听得他喊道:“阿烟,站住,阿烟……”
…………
(三称)
春日的天渐渐长起来,卯时仍旧亮着。
依旧是在阿烟处受了气,依旧是独自在亭中喝闷酒。
洛神女在一旁回禀。
今日没什么好事,不过,与阿烟那一巴掌比起来,再坏的事也坏不到哪儿去。
洛神女道:“袖月、百河皆被杀。”
林天朗醉醉醺醺,道:“杀便杀了,死便死了,有什么所谓。”
随即,又有人慌慌张张而来,口中道着:“皇上,出事了。”
林天朗不慌不忙喝了酒,道:“什么事?”
宫女道:“阿莹姑娘武剑,不慎动了胎气,太医说,胎儿恐怕保不住了。”
唔,孩子保不住了?
林天朗一惊,酒已醒了大半,赶忙着要摆驾去看。走了几步,又念及云烟……
她当真那般的恨他,那般的不留情面!
他又回来坐下,道:“跟太医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退下吧!”
“是!”
宫女退下,林天朗又问起一旁的洛神女,道:“皇后用晚膳了吗?”
“吃了,今日吃了许多。”
他心下略有安慰。
每每他伤心,阿烟便会欣喜多吃。故而常常他也吩咐兰卿多说些他的忧愁,吩咐奶娘多报些云风的喜事。
他将左脸摸摸,这一巴掌还真疼。其实只要她开心,别说一巴掌,就是千刀万剐,他也愿意。
“主人,您还未未用膳,要传吗?”
“一会儿吧!”
“是!”
北风萧萧,凋了枝头的雪,独自消瘦,又忆起云烟的话。
原来在阿烟心里,一直是以为他是灭不掉云国的。被他打是小,被她小瞧却是大事。男人,可以在她面前下不了台,但绝不能让她小瞧了。
“去,将大将军叫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