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与奶娘提起出逃之事,奶娘道:“宫中有青衣客,可助公主一臂之力。只是,洛神女厉害,恐会暴露。”
暴露?岂不是会毁掉皇兄的布局?我怎能为一已之私,坏了皇兄大事。
细细谋划着,绝不能让他们暴露,又心下念及当年回国,云国皇宫之中,兰卿放我之事。
兰卿想是会心软,既放了我一次,必定还会有第二次。
兰卿,是突破口!
未来的几日,我常与兰卿说起旧事,多半是那年与她同处的时光。
每每提到,她总会沉默许久,不敢言语。兰卿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是当年便发现的。
那晚下了雨,雨很大,春雷滚滚,闪电阵阵。兰卿怕我吓着,点了灯来陪我。
我未睡,依着枕头坐起,面无血色,道:“一年多了,兰卿,这皇宫是囚笼,你知道吗?”
她道:“奴婢明白。”
我忙握住她的手,乞求的将她望着:“兰卿,我想出去,求你……”
她将我推开,道:“夜深了,皇后……”
我起身,一个骨碌摔到床下,她要扶我,我将她抓住,双膝而跪,泪已落下:“求你,兰卿,求你!”
她向来守礼,自是不会任由我向她屈膝,赶忙要扶我。我推着她,向她磕头,求道:“求求你,兰卿。我不想,不想再这般毫无自由的活着了,若不能出去,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也幸而外面雨大、雷大,声音被埋没,否则定然被其他洛神女听到。
我见兰卿抹了抹泪,道:“皇后,并非奴婢心狠。洛神宫之力皇后不是不知,即便出了皇宫,也绝出不了湛京。”
我自是知道出不了湛京,也并不打算出湛京。既然逃不出去,便该想法子做些什么,例如,刺杀林天朗。
我道:“只要能出宫,我自有法子离开湛京。兰卿,求你,我只能信你了。”
她犹豫了,我知道,她会答应的。
她走了几步,转身向我而跪,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随后见她行礼,道:“当年苦肉计,奴婢受切乳之刑,大殿之上,无人应声,唯有皇后,舍身相救。此恩,奴婢无以为报,唯有……唯有助皇后出逃,以报恩情!”
兰卿答应了,我知道,她会答应。
那夜不敢多言,匆匆睡下,走时只听得她一句:“奶娘是主人安排,所言诸语,皇后需仔细甄别。今日之事,莫要第三人知晓。奴婢之性命,交托于皇后。”
我一惊,奶娘…是林天朗安排?不觉得忆起以前种种……
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我只以为是皇兄怕我担心,不料……
林天朗啊林天朗,到底是将我拿捏的一丝不差。
奶娘之事,倒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可通过她让林天朗放松警惕。
第二日我便又见了奶娘,只言:“出逃之事,再莫挂心了。只要皇兄安然无恙,就是在这儿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我见奶娘还叹了气,言日后定要救我之语,随后匆匆离开。
之后便是谋划出宫日程。也幸而林天朗信任兰卿,派了她在我身旁。偶尔说上两句,也不会有人怀疑。
听闻林天朗近来要出京一趟,不知为何事,估摸约有三四日。此为千载难逢之机。
天门的小星星需得有林天朗调遣令才可动手,我既已不逃,他必定不会浪费两颗星星在我身上。想必,只派兰卿处理我之诸事便好。
没有天门的小星星,其他的虾兵蟹将,皆是不足为惧。
至于如何出逃……我身旁不过五位洛神女,除兰卿外,大珠小珠,还有另外两位躲在暗处。暗处那两位为兰卿一手带大,听她之命,不必有所顾忌,只是大珠小珠……
我知大珠小珠非善类,多年前便知道了,需得想法子制服才是。
至于奶娘之类混杂在宫中各处之人,念着可用阿因瞒过,倒是不必紧张。
在东面暗语坊内有条密道,直通宫外,自然,这密道是我从兰卿口中得知,大珠小珠也知道。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我毕竟为皇后,所做事只要不过分,诸位不敢如何。那日,我特特的与阿因玩捉迷藏,就在暗语坊附近。待轮到“我藏她寻”之时,移步到暗语坊中,将密道打开,随后在屋内角落躲起来。
大珠小珠见我进了阁中,自是紧张,又见没有动静,还未等阿因寻我,早已闯进来。我躲在暗处细细观看。
我望见她们额上豆大的汗珠,若丢了我,她们也必不能活。故而商议着:“你进密道寻皇后,我禀告兰侍,派人从宫外截住。”
兰侍,既兰卿。
就此,大珠进了密道,小珠匆匆出门而去。兰卿会解决小珠。
如今依着计划,我赶忙出来将密道关好,又是换了衣服,化了男子妆束。
兰卿已安排妥当,只骑两匹马,拿令牌,一路快马加鞭出宫而去。
也幸而,我被囚禁宫中,不常出门,那侍卫不曾认得,否则,必定没这般顺利。
我知洛神宫非善类,宫中何处隐着有心人,若见我没了踪影,必定派人追查,故而一路上未曾停歇。
已行到城边,突然见得十几位骑马的女子围上来。
兰卿反映迅猛,已将我护住。我心下一阵凉,看兰卿神情,来人多半是洛神女。
离得近些,我望见领头的那位,我认得,也是洛神宫的星星——轻尘。
她……没死?
“呵呵……”
不觉得苦笑两声,林天朗的戏自是早早便安排了。
一众人已围上来,倒还是客气:“恭迎皇后回宫!”
回宫,那是不可能的。兰卿的武功在轻尘之上,我并非没有机会逃脱。
将手中的剑横了,指向轻尘,道:“挡我者死!”
一来轻尘并不敢与我动手,二来她也自知有兰卿相护,必抓不到我。故而,她转头向一旁的兰卿,劝道:“主人已得到消息,顷刻便回。城已封锁,逃不出去的。姐,放了皇后,悬崖勒马,主人会留情的。”
兰卿沉默,我不知她做何感想,但我知道,她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既救了我出来,便不会轻易放弃。
她低了头,随后道:“动手吧!”
轻尘脸色变了,一句:“拿下!”随后拔剑而出,已涌上来。
兰卿的武功不低,但她要护我,轻尘不及兰卿,但有诸多帮手。
短短一年而已,我竟不知自已的武功竟退到如此地步,甚至连那洛神女的一剑都接不住。她们不敢伤我,但兰卿,却是剑剑致命。
如此,虽可抵挡,但难逃脱。再者,轻尘已将我寻到,必定惹来更多洛神女,此地不宜久留。
忽听得东面一阵锣鼓声,望见有百姓敲锣打鼓向这边而来。
唔,今日是龙抬头。
可是曾听黎倾说过,龙抬头、拜龙王,此为黎民习俗。
兰卿见此忙道:“洛神女不敢惊动黎民,皇后,快,混入黎民之中。”
兰卿一把将我推出去,另几个人要来拦,她挡在我身前,将这几人砍伤,却是一个不留神挨了轻尘一剑。
“我们一起走!”
“不,皇后,快走,不要……不要辜负奴婢的一番苦心。”
兰卿已受了伤,拼死护我。眼中含泪,我不敢不从,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