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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的一个壮汉配合地往前一步，手中的撬棍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砸向离他最近的一张破板凳！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锅里红汤翻滚的咕嘟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洪亮、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围炸响！
所有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分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泥点子的旧工装，身材魁梧得像座铁塔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那天第一个劝孙老五“得饶人处且饶人”，后来又带头给我们添钱的中年汉子！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同样穿着工装、一脸愤慨的汉子，都是我们摊子的常客！
魁梧汉子几步走到摊子前，像一堵墙般隔在我们和孙老五之间，怒目圆睁，指着孙老五的鼻子就骂：
“孙老五！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欺负两个无依无靠的老人，算什么本事？！”
他身后的工友们也纷纷怒斥：
“就是！人家老两口起早贪黑挣点辛苦钱容易吗？”
“上次你就抢了人家开张的钱！现在又来！”
“还带家伙？想打人还是想砸东西？当我们这些吃老周火锅的都是死人吗？！”
“孙老五，你欺行霸市惯了是吧？今天有我们在，你动一下试试！”
群情激愤！这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工人，此刻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们或许无权无势，但朴素的正义感和连日来被“老周火锅”温暖过的胃，让他们无法坐视不理！
孙老五和他带来的三个打手显然没料到这一幕。
他们欺负孤寡老人是家常便饭，但面对一群被激怒、人数占优且明显团结一致的工人，那股凶悍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
孙老五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他带来的三个打手也面面相觑，手里的家伙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你……你们……” 孙老五色厉内荏地指着魁梧汉子，“张大山！关你屁事！他们欠老子钱！”
“欠钱？”
张大山一个魁梧汉子，冷笑一声，声如洪钟，“欠多少？拿出来看看！字据呢？利息怎么算的？敢不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孙老五放印子钱的勾当！心黑着呢！”
“对！拿出字据来！”
“说清楚！利息多少？！”
工友们立刻高声附和，步步紧逼。
孙老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哪有什么正式字据？高利贷更是见不得光！
上次被我当众点破，这次又被张大山揪住不放，顿时哑口无言，憋得脖子都粗了。
“没……没有字据又怎样？口头约定也是约定！” 孙老五强撑着狡辩，但气势己经弱了八分，“他们……他们还差钱！”
“差多少？” 我立刻抓住机会，声音清晰地响起。
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厚厚一沓皱巴巴的毛票和分币，当着所有人的面，啪地一声拍在破桌子上！钱虽然零碎，但堆在一起，分量十足。
“孙老板，这是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首视着孙老五，“你点点！点清楚了！从今往后，咱们两清！你要是再敢来纠缠……”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大山和那群怒目而视的工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我王秀芬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拉你垫背！
我们老两口烂命两条，换你孙老五一条命，值了！”
这话一出，配合着桌子上那堆钱，还有张大山等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孙老五彻底怂了！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神躲闪，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今天这阵势，硬来绝对讨不了好！众怒难犯，更何况还有我这条不要命的老疯狗！
“好！好！算你狠！王秀芬！”
孙老五咬牙切齿，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钱，胡乱塞进口袋，连数都没敢数，生怕再节外生枝。
“钱我收了！两清！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最好给老子记住今天的话！”
他撂下狠话，转身对着三个打手气急败坏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西个人像斗败的公鸡，在工友们鄙夷的目光和嘘声中，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狼狈不堪地挤出了人群，迅速消失在巷口。
首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紧绷的空气才轰然炸开！
“好！”
“痛快！”
“老嫂子！硬气！”
张大山和工友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纷纷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和对我们的敬佩。
周大福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靠着灶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汗又是泪，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着头。
我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那久违的、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和力量，鼻子一酸，眼眶瞬间了。
我对着张大山和所有仗义执言的工友们，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谢谢！谢谢大伙儿！今天要不是你们……我们老两口……”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情绪堵在了喉咙里。
“嫂子，说啥谢不谢的！” 张大山豪爽地一挥手，“你们两口子实诚，手艺好，价钱公道，我们吃了暖和，干活有劲！帮你们，就是帮我们自己！以后有事，言语一声！”
“对！以后我们罩着老周火锅！”
“看谁还敢来捣乱！”
工友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一场足以将我们再次打入深渊的危机，在众人的合力下，被硬生生地扛了过去！
孙老五的债，终于还清了！
压在心口最重的那块石头，搬掉了！
“老周火锅”的招牌，在这片土地上，真正扎下了根！
锅里的红汤，依旧在欢快地翻滚着，辛香的气息弥漫开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郁、更加温暖，仿佛在庆祝着这场艰难的胜利。
新的食客渐渐围拢过来，好奇地询问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和周大福相视一笑，抹掉眼角的泪痕，重新系好围裙，拿起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