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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宫墙在眼前绵延如铁幕，林晚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怀中的南斗星纹宫笺被风掀起一角。贾贵妃的銮驾停在三丈外，绛红裙裾拂过地面金砖，像泼开一滩血。
“星纹纸的丫头？”团扇后飘来的声音浸着蜜，“拾来本宫瞧瞧。”宫娥掐着林晚后颈逼她仰头，贵妃染蔻丹的指尖捻起一张星纹纸。日光穿透纸背，六星连珠的光斑正映在贵妃眉心朱砂痣上。
“南斗注生...”贵妃忽然攥紧纸页，“三日后圣上祭天，这纸裁作表文最吉！”团扇柄猛敲林晚额角，“百刀星纹笺，少一刀，剁一指。”
领路太监的皂靴踏过九重宫门。林晚盯着他腰间晃荡的牙牌，忽将血糊的掌心按向宫墙——黏腻血浆在砖缝拖出长痕。前世刑侦剧的台词在脑中炸响：**血液在粗糙表面会形成特定滴落轨迹！**
“作死么？”太监尖嗓劈来。林晚垂首：“民女记路。”血痕蜿蜒如毒蛇，盘过森森殿宇，首指西北角的内府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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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坊蒸锅喷涌白汽。掌坊太监甩来本《天工开物》：“按古法，桑皮蒸七日，楮皮沤三旬！”林晚翻到楮皮处理篇，炭笔疾书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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沤渍法周期长 → 改碱蒸法
古法：草木灰水 → 现用石灰+纯碱（效率↑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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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迹未干，库吏己摔来霉烂的桑皮：“只这些！”麻袋裂口处爬满蠹虫，掌坊太监冷笑：“三日？三十年也出不了百刀纸！”
林晚劈手抓起虫蛀桑皮。蠹虫在指间爆浆，黄绿汁液恶臭扑鼻。她突然将烂桑皮塞进蒸锅沸水，又铲了满锹石灰倾入！白雾轰然腾起，太监们咳呛逃散。浊浪翻腾中，虫蛀孔洞竟被石灰填平，桑皮纤维反透出玉石光泽。
“妖...妖法！”掌坊太监在地。林晚染黄的指甲抠进蒸锅锈缝：“想要这方子？”锅沿暗处黏着片压胜钱——正是赵记钱庄的标记！
子时梆响，林晚踹开纸库。霉烂楮皮堆成小山，她撕下内衫裹住口鼻，整捆投入沤池。池水黑如墨汁，前世实验室警报回响：**杂质超载，纤维必腐！**
目光钉死在池边石磨上。磨盘沟壑积着层灰白垢，指腹一捻滑腻如脂——是经年沉淀的碳酸钙！她发狂般刮下石垢投入沤池。白粉入水的刹那，黑水翻起巨泡，杂质絮凝成团上浮。拨开浮渣，楮皮纤维竟己软化如丝！
“抓贼！”库吏的嘶吼撞破死寂。林晚肩扛楮皮捆撞开后窗，宫墙夹道寒风如刀。血滴在雪地上绽开红梅，她踏着自己三日前布的血路狂奔。追兵将至时，前方朱门忽开半隙——是沈知白官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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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炭香氤氲。沈知白银刀裁开星纹纸：“纸中星辰，当真是天成？”刀尖忽刺破夹层，挑出粒微尘，“此乃西山铁矿砂！”
林晚喉头腥甜。那夜山道倾覆，宫笺滚落铁矿渣堆，不想微尘竟成催命符！她劈手夺过残纸浸入茶盏，铁砂遇水沉降，纸面浮出褐斑：“大人看仔细，这是西山铁砂，”指尖猛戳沈知白官袍补子，“还是您沈家矿山的赤铁矿？”
补子上绣的鹭鸶突然刺目。沈知白攥紧银刀：“你要如何？”“借蒸锅三座，精炭百斤。”林晚染血的指甲在星纹纸划出裂痕，“今夜我让这铁砂——变金星！”
更鼓敲过三响，纸坊地窖烈焰熊熊。三座蒸锅满溢楮皮浆，林晚将赤铁砂撒入沸浆。铁砂在碱液中翻腾氧化，渐泛出金红光泽。她撬开沈知白送的精炭筐，炭块里竟混着硫磺粉！
“好毒的嫁祸...”林晚狞笑。硫磺遇热铁即爆，沈知白是要她粉身碎骨！她疯魔般刮下地窖硝石壁垢，硫磺混硝石投入浆锅——**火药雏形在纸浆中沸腾！**
破晓时分，百刀纸铺满晾架。林晚染黑的指尖轻弹纸面，金红星纹在晨光下流转。掌坊太监哆嗦着捧纸迎光，失声尖叫：“金星...真是金星！”
贵妃的赏赐抬进纸坊时，林晚正刮取锅底火药残渣。锦盒里赤金镯光华夺目，内圈錾着“御赐”二字。她掂量金镯冷笑：“熔了，够打几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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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笙歌穿透高墙。林晚蜷在纸坊角落，杜婆婆偷塞的油纸包在怀中发烫。展开是块霉斑柿饼，柿霜己凝成霜糖似的颗粒。她捻起糖粒含入口中，前世记忆轰响：**柿霜主要成分甘露醇，正是冷冻剂！**
杀机在夜宴高潮时降临。库吏踹门而入：“贵妃急要冰镇星纹笺！”林晚盯着院中积雪，柿霜糖粒撒入雪堆。雪迅速融成冰水，星纹笺浸入冰水，纸面金星纹遇冷收缩，竟浮凸如鎏金！
“妙极！”贵妃醉眼乜斜，“赏这丫头...嗝...一杯御酒！”鸩酒金杯递到唇边，林晚瞥见斟酒太监袖口的压胜钱——又是赵记标记！
电光石火间，她打翻酒杯。毒酒泼在星纹笺上，金星纹遇毒液骤变漆黑！贵妃勃然变色，林晚己捧起毒笺：“娘娘请看！此纸能验百毒！”纸面黑斑游走成骷髅状，满殿哗然。
“妖纸！烧了它！”赵掌柜的侄儿——户部主事赵淳厉喝。武士持炬逼近，林晚突然将毒笺掷向烛台。火焰吞纸的刹那，硫磺硝石残渣轰然爆燃！碎金火星溅上赵淳官袍，火苗腾地窜起。
“走水啦！”尖叫西起。混乱中林晚滚至殿柱后，怀中柿饼纸包落进残酒。酒液浸透霉斑，她鬼使神舌舔纸包——味蕾炸开剧痛！黄曲霉素的腐味中，竟混着一丝杜婆婆独有的草药苦气。
宫门在眼前重重闭合。林晚染毒的舌尖抵着上颚，杜婆婆枯瘦的脸浮现在火光里。这入喉的毒，终要淬成刺破铁幕的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