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上空的煞云漩涡似乎平息了些许,翻滚的血色褪去几分狰狞,透下几缕稀薄却真实的晨光。
光线穿过残破的殿宇缝隙,在布满碎石和战斗痕迹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归墟宗内,空气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和煞气味道,但更多了一种奇异的宁静和……忙碌的生气。
铁牛的身影在废墟中最为显眼。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新生的那簇粗壮犄角顶端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血迹,但此刻却成了他搬运巨石的绝佳支点。
他吭哧吭哧地将一块半人高的断壁扛起,脚步沉稳地走向被煞气光柱震塌的东侧院墙。
每一次落脚,地面都发出轻微的震颤,但他控制得极好,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踩出深坑。这次带来的蜕变,不仅体现在力量,更体现在对力量的掌控上。
“铁牛师兄,左边…左边再挪一点!” 苏糖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搬着一块相对小些的、边缘还算齐整的青石,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通灵眼却亮得惊人。
瞳孔深处,暗金色的龙影似乎沉睡了,只剩下细碎的星辰光点在流转,让她看东西有种奇异的通透感。她指挥着铁牛调整石块的位置,力求严丝合缝。
“好嘞!” 铁牛憨厚地应着,依言调整。他看向苏糖时,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小师妹,你…你真没事了?头还晕不?” 他笨拙地问着,声音瓮瓮的。
“没事啦!洛师姐的汤可厉害了!” 苏糖扬起笑脸,拍了拍胸口,“我现在感觉灵力比以前还多呢!”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铁牛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那是银锁卫留下的。
在她的通灵眼下,那伤口深处残留的一丝阴冷破灵之力正被铁牛体内奔涌的蛮力缓慢而坚定地消磨着。
不远处,白小鹿抱着依旧有些蔫蔫的噬月兔,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小鹿低着头,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噬月兔的毛发。噬月兔的红宝石眼睛半眯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似乎很享受。
它的体型似乎又大了一圈,肚皮圆滚滚的,偶尔打一个饱嗝,喷出一点细微的空间涟漪——那是它强行吞噬银锁卫后还未完全消化的空间碎片。
白小鹿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她与噬月兔灵魂相连,兔兔受创,她的神魂也震荡不小。
她偶尔抬起头,目光总会下意识地飘向楚临渊洞府的方向,带着一丝担忧和依赖。
洞府的石门紧闭着,但门前那片曾被血染透的地面,己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无法抹去的暗色痕迹。
陈伯佝偻的身影就在附近,他拿着那把破扫帚,慢悠悠地、一丝不苟地清扫着碎石和灰尘。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仿佛一个真正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扫帚尖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是这片忙碌景象中唯一的、带着奇异韵律的背景音。
浑浊的老眼偶尔抬起,扫过忙碌的众人,又迅速垂下,专注于眼前那一小片需要清扫的区域,仿佛那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洛红衣挽着袖子,正在清理那口熬制了“万龙汤”的粗陶大锅。
锅底残留着一些凝固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胶质残渣,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能量波动。洛红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玉铲将这些残渣刮下来,装入一个玉盒。
她的动作专注而认真,艳丽的脸庞上没有了平日的慵懒或戏谑,只剩下一种炼丹师对待珍贵材料的严谨。
偶尔,她会抬眼看看苏糖的方向,确认小师妹确实活蹦乱跳了,紧绷的嘴角才会微不可察地放松一丝。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照亮了每一个人脸上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凝聚力。没有言语,只有默契的忙碌。
一块块石头被垒起,一道道裂痕被填补。玄铁门框依旧孤零零地立着,但门楣上,噬月兔留下的一道深深的爪痕,仿佛成了一种新的守护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