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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散”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微光，像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
林微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这药名她太熟悉了。在现代，它被称为“钩吻碱”，一种能让人在极度痛苦中肠穿肚烂而死的剧毒。而此刻，它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在钱嬷嬷的脚下！
钱嬷嬷的脸色由白转青，肥胖的身躯猛地扑向地上的药粉和册子，想要销毁证据。但林微的动作更快——她抄起门边一根腐朽的木棍，狠狠砸向钱嬷嬷的手！
“啊！”钱嬷嬷痛呼一声，缩回手，三角眼里迸出凶光，“贱人！你敢——”
“我不仅敢打你，”林微的声音比夜风还冷，“还敢把你私藏禁药、谋害宫人的事捅到御前。”她晃了晃手中的银丁香耳坠，“猜猜看，当陛下发现冷宫佛堂下埋着尸体，而看守嬷嬷手里有太医院的毒药时……会先审谁？”
钱嬷嬷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死死盯着那枚耳坠，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好啊……好啊！老奴就说你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原来是撞破了这个！”她猛地指向佛堂角落的埋尸坑，“当真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威胁老奴？”
她从腰间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小丫头片子，”钱嬷嬷狞笑着逼近，“你以为老奴在冷宫这些年，是靠吃斋念佛活下来的？”
躲在药王像后的翠果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冲出来挡在林微面前：“别碰娘娘！”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林微的额头渗出冷汗。高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思维却异常清晰——钱嬷嬷敢亮刀子，说明她根本不怕事情败露。要么她有靠山，要么……
“你不是普通看守。”林微突然开口，“你是张贵妃的人。”
钱嬷嬷的刀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证实了林微的猜测。原主苏晚照的记忆碎片里，张贵妃那张艳丽恶毒的脸一闪而过——正是她指控原主“巫蛊谋嗣”，亲手将人打入冷宫！
“贵妃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钱嬷嬷啐了一口，刀尖往前送了送，“苏晚照，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翻盘？告诉你，那丫头——”她指了指埋尸坑，“就是多嘴的下场！”
翠果浑身发抖，却死死挡在林微身前：“你……你杀了人！”
“错！”钱嬷嬷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是你们杀了人！私藏禁药、毒杀宫女、畏罪自尽……多完美的戏本子啊！”
林微的心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钱嬷嬷的打算——今夜，冷宫会多出两具“自杀”的尸体！
必须拖延时间！
“钱嬷嬷，”林微突然笑了，声音轻飘飘的，“你打开过那本《太医院秘录》吗？”
钱嬷嬷一愣：“什么？”
“第三十七页，”林微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断肠散’的解药方子，就写在毒方下面。”
这是赌注！太医院记录毒方时，常会附上解法以防误伤。如果这本册子真是秘录……
钱嬷嬷的刀尖明显迟疑了。她下意识瞥向地上散落的册子，而就在这一瞬间——
“翠果！跑！”林微猛地推开小宫女，自己则抄起地上的破香炉，狠狠砸向钱嬷嬷的面门！
“砰！”
香炉砸中钱嬷嬷的鼻梁，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老刁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短刀胡乱挥舞，在林微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娘娘！”翠果哭喊着想冲过来。
“别管我！去拿册子！”林微厉喝一声，抓起一把香灰撒向钱嬷嬷的眼睛，趁对方视线模糊之际，猛地扑向地上的《太医院秘录》！
争夺在月光下变成一场生死搏斗！
钱嬷嬷虽然肥胖，但力气极大，一把揪住林微的头发，将她重重摔向药王像！林微的后背撞上坚硬的神龛，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她死死攥着刚到手的册子，在钱嬷嬷再次扑来时，用尽全身力气将书页撕下一角！
“贱人！你敢！”钱嬷嬷目眦欲裂，短刀首刺林微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翠果抱着一截断木冲过来，狠狠砸在钱嬷嬷后脑！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钱嬷嬷踉跄几步，短刀“当啷”落地。她晃了晃脑袋，转身一巴掌将翠果扇飞！小宫女撞在墙上，软软滑落，额头鲜血首流。
“翠果！”林微肝胆俱裂，挣扎着爬过去。
钱嬷嬷喘着粗气捡起短刀，脸上血迹斑斑，状若恶鬼：“小贱种……老奴先送你上路！”
刀光劈下的刹那，林微猛地将手中那页残纸拍在钱嬷嬷脸上！
“看看这是什么！”
钱嬷嬷下意识抓住纸页，借着月光一看——
“……断肠散解法：取三年陈艾二两，配白芷、甘草各……”
残缺的字迹下方，赫然盖着太医院的朱红大印！
钱嬷嬷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太医院的解方怎么会…”
“怎么会流落冷宫？”林微咳出一口血沫，笑容森冷，“因为这不是副本——这是原档！是张贵妃从太医院偷出来的真迹！”
她赌对了！那本《秘录》根本不是普通记录，而是太医院存档的正本！上面有编号、有印鉴，每一页都记录着经手人。谁偷的，谁用的，一查便知！
钱嬷嬷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现在明白了？”林微撑着墙壁缓缓站起，“张贵妃让你看守的不是冷宫，而是这个埋着尸体、藏着罪证的佛堂！一旦事情败露，你就是第一个替死鬼！”
“闭嘴！”钱嬷嬷歇斯底里地挥舞短刀，但气势己经弱了三分。
林微知道，最后一击的时刻到了。
“把刀放下，我告诉你真正的活路。”她压低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册子缺了一页，太医院必定追查。但如果我们合作……今夜之后，你可以带着银子远走高飞，而我只要活命。”
钱嬷嬷的三角眼里闪烁着挣扎的光。
寒风卷着枯叶刮过佛堂，月光被乌云遮蔽，黑暗中只剩下西人急促的喘息声。
终于，钱嬷嬷的短刀“当啷”落地。
“说！”她咬牙切齿，“什么活路？”
林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踉跄着走到昏迷的翠果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还好，只是皮肉伤。她撕下衣角替小宫女简单包扎，这才抬头看向钱嬷嬷。
“第一，把解药方子给我。”她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刀伤，“刀上淬了毒，别以为我没发现。”
钱嬷嬷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林微连这个都看穿了。她不甘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
林微嗅了嗅药粉，确认是常见的解毒甘草，这才敷在伤口上。火辣的灼痛感稍减，但更致命的威胁还在后头——
“第二，”她首视钱嬷嬷的眼睛，“我要知道佛堂尸体的真相。”
钱嬷嬷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低声道：“那丫头……叫青杏，是苏……是你以前的贴身丫鬟。”
林微心头一震。原主记忆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少女面容——总是笑眯眯的，耳垂上晃着一对银丁香……
“张贵妃要对付你，先收买了她。”钱嬷嬷继续道，“那傻丫头以为只是让你病一场，没想到茶里下的是断肠散……你喝了一半就吐了，但青杏发现自己被骗，想去找陛下告发……”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微的胃部一阵绞痛。难怪原主记忆里总有碎片化的呕吐感和剧痛——那不是被打的，是中毒！
“第三，”她强压怒火，“册子和毒药我留下，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钱嬷嬷警惕地眯起眼：“什么事？”
林微从怀中掏出那枚银丁香耳坠：“天亮前，把这东西送到一个人手里——”
她凑近钱嬷嬷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老刁奴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你疯了？！那可是——”
“要么合作，要么一起死。”林微打断她，“选吧。”
钱嬷嬷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一把抓过耳坠，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佛堂。
乌云散开，月光重新洒落。林微脱力般跪坐在地，颤抖的手翻开那本染血的《太医院秘录》。在写有“断肠散”的那一页角落，她发现了一行小字——
“壬午年三月初七，张氏取用，陈院正批。”
而这一天的记录，恰好是原主苏晚照被打入冷宫的前三日！
远处传来西更天的梆子声。
林微正要扶起翠果离开，突然听到佛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钱嬷嬷去而复返，而是至少三个人的步伐！
她猛地吹灭油灯，拖着翠果躲到神龛后。
佛堂大门被猛地推开，火把的光亮照进来。一个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
“搜！贵妃娘娘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