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莲花血纹
长白山下的雾隐村飘起熏艾香时,我正在堂口给黄三太奶换供品。青瓷香炉里的香灰突然堆成骷髅头形状,骷髅的右眼窝渗出黑血,滴在莲花灯上竟化作蝌蚪状的蛊虫——正是东冥司的灭莲蛊。
“沈墨!”我抓起灯盏后退半步,莲花印记剧烈震动,“蛊虫顺着灯芯爬进来了!”
沈墨手持勾魂笔冲进来,笔尖凝聚生魂之火:“上周在冥王殿漏了只母蛊,看来是附在灯油里了。”他挥笔斩落蛊虫,火光照亮灯盏内壁,上面不知何时刻满了灭莲纹。
供桌上的黄纸突然自动燃烧,浮现出黄三太奶的警示:“灭莲蛊蚀心,需用守灯人血祭灯。”我攥紧灯盏,指尖刺破掌心,鲜血滴在灯芯上的瞬间,莲花灯竟发出悲鸣,灯油里浮起无数张桂兰的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第三守护者……老槐树……”
“老槐树!”沈墨突然想起什么,拽着我冲向村口,“黄三太奶的堂口牌位在老槐树里,难道……”
老槐树的树洞渗出黑血,仙家牌位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生辰八字——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名字:“黄英姑”。沈墨脸色凝重:“这是黄三太奶的本名,也是二十年前和张桂兰、我一起守护阴司的第三个人。”
树洞里还藏着半本日记,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槐花,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东冥司的灭莲计划不止炼阴兵,他们想让灭莲蛊污染整个阳界,唯有找到第三守护者的仙骨,才能阻止。”
话音未落,村东头传来惨叫。我们赶到时,看见刘婶抱着小琴痛哭,小琴的后颈竟长出了灭莲纹,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沈墨掏出镇墓钱碾碎,黑血中竟映出周瘸子的脸:“嘿嘿嘿……沈墨,你们以为我死了?如今灭莲蛊己经种下,整个雾隐村都将是我的蛊巢——”
全村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千万片槐叶化作灭莲蛊虫,铺天盖地卷来。我举起莲花灯,灯芯的血纹却越扩越大,反而吸引了更多蛊虫。沈墨挥笔画出防护结界,勾魂笔却在接触蛊虫时冒出青烟——灭莲蛊竟能腐蚀生魂之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摸向胸前的莲花印记,发现它正在被蛊虫啃噬,“黄三太奶说过,第三守护者的仙骨在长白山深处,我们得去取!”
“长白山上有黄仙的千年洞府,常人进不去。”沈墨突然握住我的手,眼里闪过坚定,“但你是守印人,莲花印记能打开仙府之门。不过……”他顿了顿,“进洞后可能会看到不想面对的真相。”
长白山腹地的雪林里,千年古松挂着冰棱,每根冰棱里都冻着个黄皮子的虚影。我举起莲花灯,灯油里的血纹突然化作箭头,指向山壁上的巨大槐树皮——那是黄三太奶的仙骨所化。
“叩请黄三太奶显灵,晚辈林晚秋求见第三守护者。”我屈膝跪下,莲花印记发出强光,山壁应声而开,露出洞内的白玉棺。
棺中躺着位穿旗装的女子,胸前别着与我同款的莲花印记,左手握着半支勾魂笔——正是沈墨那支勾魂笔的另一半。沈墨颤抖着伸手触碰棺椁,勾魂笔突然变完整,笔尖竟滴下粒血珠落在了女子眉心,随着血珠没人眉心竟唤醒了她的生魂。
“小墨,晚秋……”黄三太奶的声音从虚影中传来,“我是黄英姑,二十年前为护你们周全,自愿化作仙骨镇守长白山。东冥司的灭莲蛊,需要用我的仙骨和你们的双生魂血一起炼化,才能彻底清除。”
“不行!”我抓住她的虚影,“您是仙家,没了仙骨会魂飞魄散的!”
“我的魂早己附在老槐树里,仙骨不过是个容器。”黄英姑看向沈墨,“小墨,用勾魂笔刺破我的仙骨,让晚秋的血与我融合,记住,要在子时前完成,否则雾隐村的生魂就全完了。”
沈墨握紧笔,指节发白:“桂兰为了护我们死过一次,您也要……”
“别说了,这是我的劫数。”黄英姑的虚影渐渐消散,“记住,灭莲蛊的母巢在村西破庙的镇魂碑下,毁掉镇魂碑,才能彻底断了东冥司的根。”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我握着融合了仙骨的莲花灯站在破庙前。沈墨的勾魂笔化作长剑,劈开镇魂碑的瞬间,无数灭莲蛊虫涌出,在空中聚成周瘸子的虚影:“你们以为毁掉镇碑就赢了?我早就把母蛊种在了林晚秋的体内——”
剧痛从胸口传来,我看见莲花印记里渗出黑血,灭莲纹顺着血管蔓延。沈墨猛地抱住我,生魂之火灼烧着蛊虫:“晚秋,快用莲花灯烧我的生魂,这样就能逼出母蛊!”
“不!”我强撑着举起灯盏,“双生魂合,重写天地——黄三太奶,求您助我!”
莲花灯爆发出万丈光芒,黄三太奶的仙骨化作金色粉末,与我的血融合成巨大的莲花屏障。周瘸子的虚影发出惨叫,被吸入灯芯,而沈墨的生魂之火竟化作养料,让莲花灯开出了实体的金莲。
“原来双生魂的真正力量,是牺牲与守护……”沈墨笑着倒下,勾魂笔掉在我脚边,“晚秋,替我看好莲花灯……”
“沈墨!”我抱住他,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透明,“别睡,你说过要带我看雪的……”
莲花灯突然悬浮在空中,灯芯浮现出张桂兰和黄英姑的虚影,她们的手同时按在沈墨背上,生魂之火重新燃起:“傻孩子,双生魂合不是牺牲,是共生。”
金光闪过,沈墨缓缓睁眼,胸前多了朵与我相同的莲花印记。破庙的镇碑彻底崩塌,露出底下的灭莲蛊母巢,竟由万千生魂的头骨组成,每个头骨上都刻着“王”字。
“原来王老六不是一个人,是一群邪修的统称……”我握紧勾魂笔,“但从今往后,东冥司再也不能害人了。”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雾隐村,所有的灭莲纹都化作了普通的胎记,小琴在刘婶怀里睁开眼睛,村口的老槐树重新长出了新芽。沈墨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两颗糖葫芦,递了颗给我:“答应你的雪看过了,糖葫芦也该吃了。”
我接过糖葫芦,看着他胸前的莲花印记,突然明白黄三太奶说的“共生”是什么意思。有些因果,不是靠逃避或牺牲就能了结,而是要携手面对,用善意和勇气重写结局。
长白山的雪还在飘,但雾隐村的熏艾香里,己经有了春天的味道。莲花灯在堂口静静燃烧,灯芯的火焰不再是血色,而是温暖的金色,照亮了黄三太奶新的牌位,也照亮了我们相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