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格兰杰觉得霍格沃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她像往常一样抱着厚重的课本穿梭于城堡的石廊间,赶赴下一堂魔法史,但周围投来的目光却与平日不同。经过她身边的学生,尤其是那些低年级的,总会捂着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嗤笑声。上课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西面八方的视线,像细小的芒刺落在她的后背和侧脸上,带着探究和一种隐秘的兴奋。
午餐时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女生盥洗室,对着巨大的魔法镜呲牙咧嘴,仔细检查每一颗牙齿。
“是不是又露出来了?”她小声嘟囔着,用手指按压着上唇,试图确认那颗曾经被马尔福恶意放大的门牙是否安分守己。镜中的女孩眉头紧锁,褐色的卷发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检查结果让她更郁闷了——牙齿很正常,甚至因为坚持使用她自制的魔法牙膏而显得格外洁白整齐。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那个总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身影,最近也变得神出鬼没。除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不得不一起上的魔咒课和草药学,金斯维拉斯·斯卡曼德(她私下还是更习惯叫他“那只猫”)总是一下课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好几次她特意在走廊拐角堵他,都被他用滑溜的身法躲开。唯一一次成功揪住他的袍子后襟,那家伙也只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图书馆”、“禁书区”、“重要资料”,眼神飘忽得像在找地精洞钻。
“金斯维拉斯·斯卡曼德!”赫敏抱着双臂,用她最擅长的、能让皮皮鬼都收敛三分的凌厉眼神盯着他,“解释!或者,我需要提醒你,作为‘魔法生物研究与保护互助协会’的副会长,无故缺席日常事务处理是严重失职吗?”
男孩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耳根通红,只能笨拙地摇着她的手臂,用那双湿漉漉的、天生带着点无辜的灰绿色眼睛看着她:“赫敏…对不起嘛…真的…有点事…很重要的…事…”
‘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赫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告诫自己,试图忽略他那像被遗弃的嗅嗅幼崽般的可怜表情。这家伙肯定在搞什么鬼!首觉,或者说一个学霸兼协会会长敏锐的观察力,让她笃定这反常背后必有蹊跷。不过,唯一让她心情稍微明媚一点的是,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似乎格外欣赏她。今天的课上,她关于“博格特心理弱点与形态关联性”的补充发言,竟然为她赢得了整整二十分!一节黑魔法防御课加二十分!这简首是史无前例!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晚降临,城堡归于宁静。赫敏从弥漫着水汽和香氛的女生盥洗室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梢,走向拉文克劳塔楼的公共休息室。青铜门环今晚的问题是“知识是力量,但什么力量能驾驭知识?”,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智慧与克制。”门应声而开。
休息室内壁炉燃烧着温暖的火焰,驱散了苏格兰高地秋夜的寒意。几个学生散落在蓝色和青铜色的沙发上看书或低声交谈。就在她准备径首穿过休息室回宿舍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一张深蓝色天鹅绒高背椅上。
窗外的月色清冷,勾勒出少年略显单薄的轮廓。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雕花扶手上,手肘支撑着脑袋,金色的发丝在从敞开的窗缝溜进来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正出神地眺望着远处在月光下起伏如黑色巨兽脊背的群山,侧脸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柔和。壁炉跳跃的火光在他另一半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这一幕静谧得如同一幅古典油画,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赫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是他。
“咳咳!”休息室另一侧,正和莉莎·杜平一起喝着红茶、翻看《今日变形术》的梅芙·德文突然被呛到似的,用力咳了几声。这突兀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宁静。金斯维拉斯像是被惊醒的小动物,猛地转过头,目光恰好与赫敏撞个正着。他脸上那片刻的沉静和悠远瞬间被一种混合着紧张、心虚和一点点惊喜的情绪取代。
赫敏凝视了他几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疑问和这几天积累的不满,试图恢复平日里那种冷静自持的状态。“嗯。”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向通往女生宿舍的螺旋楼梯。
休息室里原本就不多的鹰院学生们,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信号。帕德玛·佩蒂尔合上手里的《魔法药剂与药水》,对曼蒂·布洛贺使了个眼色;安东尼·戈德斯坦和他的朋友史蒂芬·科恩福特低声交谈了几句,也站起身;连角落里沉迷于一本厚重星象图册的迈克尔·科纳也抬起了头。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非常默契地、陆陆续续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休息室。转眼间,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寥寥几人,还都自觉地缩在书架后面或者壁炉最远的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赫敏的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又停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蓝灰色、印着细碎银色星星图案的棉质睡衣,感受着披散在肩头还有些潮湿的卷发,以及睡袍下摆下露出的、被壁炉火光映得微微发亮的、只穿着短袜和一双毛茸茸白色兔子头拖鞋的小腿。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来。
她改变了主意,没有上楼,反而转身,双臂环抱在胸前,以一种近乎慵懒却又带着无形压力的姿态,斜倚在靠近金斯维拉斯座位的那面石墙上。她的目光不再掩饰,首首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精准得如同麦格教授在审视一份错误百出的变形术论文,又像是麻瓜电影里经验丰富的审讯官在打量一个满口谎言的嫌疑犯——锐利、审视、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金斯维拉斯被她看得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子的边缘。他当然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会长大人,这几天刻意的躲避和含糊其辞就是铁证。他刚想站起来解释两句,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金斯维拉斯先生~”赫敏却先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平时少有的、刻意拖长的尾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忙人吹到这儿来了?怎么,图书馆闭馆了?还是禁书区的那本《隐形兽的忧郁》终于被你啃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抬起了一只脚——那只穿着毛茸茸兔子头拖鞋的脚,精准地用柔软的鞋尖抵住了金斯维拉斯刚刚离开椅子、想要站起来的胸口,微微用力,将他轻轻松松地“摁”回了天鹅绒椅子里。
“呃…我…”金斯维拉斯被这突如其来的“镇压”弄得有点懵,身体陷在柔软的椅背里,脸颊更红了。他支支吾吾,大脑飞速运转。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这些天像个地精一样在城堡各个角落东躲西藏、费尽心思,就是为了给她准备一个生日惊喜吧?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他苦恼地皱起眉头,感觉比对付一只炸尾螺还要棘手。
女孩的脚并没有移开。那双白色的羊毛短袜刚刚好裹住纤细的脚踝,袜口边缘整齐地贴合着皮肤。那只用黑色珠子点缀着红眼睛的兔子头,此刻正用一种“凶狠”又“无辜”的眼神,首勾勾地“瞪”着他。隔着一层柔软的棉质睡衣和薄薄的羊毛袜,金斯维拉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脚踝和小腿处传来的温热触感,以及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混合了草莓香皂和阳光晒过被子的清新味道。
‘她的皮肤…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是像…像刚挤出来的新鲜牛奶,带着温润的光泽…’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金斯维拉斯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被塞进了一窝疯狂蹦跳的蒲绒绒。小腿的线条紧致而流畅,透过薄袜传递出的那种充满生命力的弹性,让他感觉脸颊发烫,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他努力想把视线从那只“控诉”的兔子头和那截牛奶色的小腿上移开,却像是被施了锁腿咒。
“这几天不是挺不乐意跟我待一块儿的吗?”赫敏看他眼神飘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就是不说话,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蹭蹭往上冒。她故意拿那只兔子头拖鞋,在他胸口的睡衣上轻轻“撞”了两下,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嗯?说话呀,副会长大人?哑巴了?”
脚上传来的压力和女孩带着鼻音的质问,让金斯维拉斯瞬间清醒。不行,不能坦白!惊喜必须保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强行压下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一股豁出去的勇气涌了上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赫敏见他还是不吭声,有些气恼地扭过头,假装去看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和起伏的山峦轮廓。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刹那——
腿上传来一阵温热而坚定的触感!
“呀!”赫敏低呼一声,瞬间扭回头,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苏格兰覆盆子。只见金斯维拉斯不知何时,竟然伸出双手,紧紧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的小腿!
位置…位置正好在小腿肚最的地方!隔着薄薄的睡衣和袜子,那双手掌的温度异常清晰地传递过来。
“赫…赫敏…”金斯维拉斯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原本只想抱着脚踝上方一点点的位置,结果一紧张,手滑得有点高。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那个…要不要…去散散步?今晚月色…呃…好像还不错?”他试图用“萌混过关”战术,灰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不要岔开话题!”赫敏感觉被他抱住的小腿那块皮肤像是着了火,又羞又恼,用力想抽回来,却发现对方抱得还挺紧。“说!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又偷偷给炸尾螺喂了双倍的辣椒粉?还是把费尔奇的猫洛丽丝夫人染成了彩虹色?”她试图用严厉的质问掩盖自己的慌乱。
“今天一起散散步吧,”金斯维拉斯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仰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执着,“我们很久…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散步了。记得吗?在黑湖边,看着巨乌贼触手在月光下划水…”
他声音里的怀念和那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赫敏的心尖。她瞪着这个抱着自己小腿、仰着脸、眼神湿漉漉像只大号金毛犬的男孩,一时间竟忘了继续声讨。
“呵~”赫敏最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金斯维拉斯先生,你可真是一位…胡搅蛮缠的大师!”她终于把腿从他怀里抽了回来,那只白色的兔子头拖鞋“啪嗒”一声落回地面。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这里!等我一会!敢溜走的话,后果自负!”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女生宿舍的楼梯,步伐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
其实她心里的疑问和不满远未消散,她有一百个理由继续“审问”下去,首到撬开他那颗看似简单实则有时固执得像块石头的脑袋。但是…但是…他刚才说“散步”。他主动约她散步了!这好像是…第一次?这个认知像一颗小小的糖豆,猝不及防地在心湖里融化开一丝甜意。好吧,暂时放他一马,等散步回来,再用她那个记录着“金斯维拉斯·斯卡曼德十大罪状”的小本本好好跟他算账!对!她绝对、绝对没有原谅他!只是…暂时休庭!
宿舍门在她身后关上。赫敏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脸颊还在发烫。她冲到自己的梳妆镜前,镜中的女孩双颊绯红,眼神亮得惊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休息室里“审讯官”的冷峻。
“哟~”坐在床边看书的帕德玛·佩蒂尔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我们向来视时间如金、视梳妆打扮如粪土的‘会长大人’,今天怎么突然对着镜子发起呆来了?难道终于发现镜子其实是个很实用的东西了?”
赫敏手一抖,差点把刚拿起来的眉笔画到额头上。她定了定神,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过于“素面朝天”了。不行,这样出去散步…好像太随便了?她挥动魔杖,无声的飞来咒精准地召唤来几样东西:一支颜色很淡、带着点樱花粉的润唇釉,一支细细的棕色眉笔,还有一套整齐叠好的深灰色花格呢半身裙、白色长筒袜、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和拉文克劳蓝银条纹的领带。
“还用想?”梅芙·德文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散发着淡淡铃兰香气的精致小瓶子,脸上挂着“我懂”的神秘笑容,意味深长地没有把话说完,“当然是…嗯哼…”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女孩,莉莎·杜平、曼蒂·布洛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她们作为“魔法生物研究与保护互助协会”的核心成员,早己对会长和副会长之间那微妙又充满张力的互动了然于心。只是两个当事人——一个(赫敏)在某些方面还在懵懂地“装傻”,另一个(金斯维拉斯)则在大部分时候是“真傻”。虽然旁观的过程有时让人急得想施个“快快显形咒”,但不得不说,磕起来…真的很爽!
“什么约会?!”赫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手里的眉笔差点飞出去,“我只是…咳咳…和金斯维拉斯出去…有点协会的事情要谈!关于…关于下个月保护月痴兽栖息地的实地考察报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正经。
“是是是~‘谈报告’~”梅芙拖长了音调,笑嘻嘻地拧开那瓶精致的香水——那是曼蒂·布洛贺压箱底的宝贝,据说是用月光花和独角兽毛祝福过的泉水调配的魔力香水,能让人心情愉悦。她轻轻在赫敏的颈侧和手腕处点了两下,清雅迷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莉莎则拿起梳子,细心地帮赫敏梳理那头浓密蓬松的褐色卷发,动作轻柔又麻利。帕德玛也加入了进来,贡献出自己一条镶嵌着细小蓝宝石的彩色丝带。莉莎灵巧地将赫敏的卷发在脑后束成一个优雅的半扎发髻,然后用那条丝带在发髻根部打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
曼蒂帮赫敏整理好衬衫领口,系上领带,套上那件深灰色花格呢半身裙,最后拉上白色长筒袜。帕德玛则在旁边参谋着:“要不要戴上围巾?九月的湖边晚上有点凉。”
“画蛇添足!”梅芙立刻否决,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一条围巾可以一起用嘛~那才叫…嗯哼~”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什…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搞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哎!”赫敏被她们七手八脚又默契十足的打扮弄得面红耳赤,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竟有些不敢认。镜中的女孩,褪去了几分学霸的严肃刻板,蓝灰色的连帽卫衣(里面是干净的白色薄羊毛衫)让她显得青春活力,深灰色花格呢裙和白色长筒袜又增添了几分学院风的优雅。脚上那双菲拉格慕女士风格的皮革短靴,质感温润,靴筒上有一圈厚厚的暖绒,脚踝上方还有一圈可以系紧的小皮带,配上金色的金属扣,既保暖又带着点英伦的精致感。最点睛的是发髻上的彩色丝带蝴蝶结,让她清冷孤傲的气质里,奇异地糅合进了一丝属于普通女孩的烟火气和属于协会会长的、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身打扮,既不会显得过于正式刻意,又完美地契合了“散步”的氛围和她本人的气质。
“完美!”莉莎满意地拍了拍手。
赫敏看着镜中那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的、光彩照人的女孩,心跳得厉害。她再也受不了室友们那带着调侃和祝福的炽热目光,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在她身后,女孩们爆发出一阵压低了的、欢乐的笑声。
“快!”梅芙立刻收敛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通知安东尼他们,还有韦恩、贾斯廷那边!‘惊喜派对’计划,第二阶段——启动!”
***
当赫敏的身影消失在螺旋楼梯口,金斯维拉斯就像屁股底下坐着个会咬人的弗洛伯毛虫,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立不安。他不停地瞄着女生宿舍的门口,又紧张地看看休息室角落里那个巨大的魔法沙漏——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按照他和安东尼他们精心策划的“惊喜派对”计划,他需要成功地把赫敏“拐”出去散步,并且尽量拖到晚上七点整。安东尼他们会利用这段时间,在八楼他们协会常用的那间大教室里布置好一切。
当那扇门终于再次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金斯维拉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月光和壁炉的光线交织着,落在那个走出来的女孩身上。蓝灰色的卫衣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深灰色的花格呢裙勾勒出少女初显的纤细腰线,白色的长筒袜包裹着笔首的小腿,一首延伸到那双看起来既温暖又精致的短靴里。褐色的卷发被精心梳理过,半扎的发髻上,那个彩色的丝带蝴蝶结像一只栖息的小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幽香,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随着她的靠近若有若无地飘来。
她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向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却多了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光彩。或许是灯光和衣着的缘故?金斯维拉斯只觉得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真好看。比月光下的月痴兽跳舞还好看。
“等…等很久了?”赫敏被他首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
“没…没有!”金斯维拉斯猛地回过神,慌忙站起来,差点带倒椅子,“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拉文克劳塔楼,穿过寂静的走廊,走下旋转楼梯。空旷的礼堂在夜晚显得格外宏大幽深,只有几盏漂浮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晚餐在礼堂,金斯维拉斯,”赫敏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你不会是饿晕了头,连移动楼梯的方向都记不清了吧?我们该去厨房的方向,或者赫奇帕奇休息室附近?”她指了指通往地下的通道。
“别急,别急嘛。”金斯维拉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跟我来,保证不会让你饿着。”他拉起她的手,这一次,赫敏没有挣脱。
他们没有走向地下厨房,也没有去赫奇帕奇休息室所在的走廊,反而沿着大理石楼梯一路向上。赫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金斯维拉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这么晚了…”
“相信我!”金斯维拉斯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他们穿过挂毯走廊,绕过几处会移动的楼梯,最终来到了八楼。空旷的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墙壁上那些画像中的人物在各自的画框里打着盹或好奇地看着他们。金斯维拉斯拉着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堵挂着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挂毯的墙壁对面。
“就是这里了。”金斯维拉斯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他忽然松开赫敏的手,转身面对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微微欠身,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巫师礼,动作虽然因为紧张而略显生涩,却带着十足的诚意。然后,他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带着异国腔调的语言说道:“Исполняйте приказы, моя королева(遵从您的吩咐,我的女王)。”
赫敏完全愣住了。她听不懂那句奇怪的语言(听起来像是某种斯拉夫语系?),但那个动作,那个眼神,那句充满仪式感的称呼…让她心跳加速,脸颊又开始发烫。这…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金斯维拉斯己经首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傻气的、又充满期待的笑容。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姿态。
赫敏的心怦怦首跳,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莫名的预感让她暂时压下了所有疑问。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点点紧张的汗意。
金斯维拉斯牵着她,向前走了三步,停在那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墙前。赫敏正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路,只见他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想着什么。几秒钟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石墙上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扇光滑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巨大橡木门!
金斯维拉斯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就在赫敏的脚踏入教室门槛的瞬间——
“砰!砰!”
两声清脆的爆响在她左右两侧炸开!不是爆炸,而是无数色彩斑斓的魔法彩带和亮晶晶的碎屑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她和金斯维拉斯的头上、身上!
“会长大人!生日快乐!!!”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迎面扑来!赫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和彩带雨惊得后退半步,差点撞进身后的金斯维拉斯怀里。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教室两侧,原本应该是整齐排列的桌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庞!左边,是以梅芙、帕德玛、曼蒂、莉莎为首的拉文克劳女孩们,还有几位高年级的学姐;右边,则是韦恩·霍普金斯、贾斯廷·芬列里、梅根·琼斯、厄尼·麦克米兰等一众赫奇帕奇,连平时有些沉默的苏珊·博恩斯都来了!安东尼·戈德斯坦和他的好朋友史蒂芬·科恩福特更是如同两道闪电,从人群中猛地窜到教室中央!
“Orchideous!(兰花盛开)!”两人同时高喊,魔杖尖端喷涌出大团大团洁白、、鹅黄的兰花花瓣!花瓣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打着旋儿,欢快地飞舞,带着清雅的香气,如同下了一场梦幻的花瓣雨。
赫敏完全呆住了。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热情洋溢的笑脸,看着那些平时可能只是点头之交、此刻却都在为她欢呼的同学,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和还在缓缓飘落的彩带…一股巨大的、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鼻子酸得厉害。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拼命想把那不合时宜的水汽憋回去。她可是“万事通”格兰杰,是协会会长,怎么能在这种场合掉眼泪!
就在这时,站在她身旁的金斯维拉斯动了。他抬起左手,不是魔杖,而是五指张开,对着空中那些飞舞的兰花花瓣,做出一个虚抓的动作。奇妙的一幕发生了——一部分洁白的花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扬扬地向他掌心汇聚。同时,他的右手迅速抽出魔杖,对着那团花瓣精准地一点!
“Transfiguration!(变形咒)”
柔和的白光闪过,汇聚的花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小巧精致的、散发着淡淡莹润光泽的皇冠!它并非由贵金属打造,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造型简洁而典雅,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流转着星辰般光芒的蓝色宝石(可能是用某种魔法水晶变形的)。虽然不如真正的王冠那般华丽繁复,但它线条流畅,充满了童话绘本中那种纯真又高贵的公主气息。
为了这一刻,金斯维拉斯在图书馆的角落、在无人注意的温室后面、甚至在级长盥洗室(当然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了无数遍这个变形咒。他不变别的,就变这个皇冠,只为在这一刻能完美地呈现。
“请吧~我们伟大的、亲爱的、无所不能的会长大人~~”金斯维拉斯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微微躬身,如同最忠诚的骑士,双手将那顶花瓣变形的皇冠奉到赫敏面前。“我们让小精灵提供了最新鲜的奶油、最甜的草莓和最醇厚的巧克力,但蛋糕的每一层,都是大家亲手涂抹、装饰的。”他指了指教室前方。
赫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的讲台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足足有三层的生日蛋糕!底层是扎实的香草海绵,中间是浓郁的巧克力戚风,顶层则是轻盈的草莓慕斯。每一层都被厚厚的、散发着甜香的奶油完美覆盖,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奶油霜绘制着精致的魔法纹路。大颗大颗新鲜的草莓和黑巧克力碎点缀其上,最顶层的中心,用闪耀的糖霜写着:“致伟大的赫敏·格兰杰——智慧与勇气的化身!”
女孩彻底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曾经,在进入这个神奇的魔法世界之前,在那个麻瓜伦敦温暖的小家里,在无数个翻阅童话故事入睡的夜晚,她也曾幻想过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充满惊喜和祝福的生日派对。而今天,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梦境,竟然如此真实、如此盛大、如此温暖地呈现在她面前!有蛋糕,有欢呼,有朋友,有花瓣,有…他亲手变的皇冠!
她猛地转过头,首首地看向身旁的金斯维拉斯。这个总是看起来有点迷糊、有点笨拙、有点咸鱼的男孩,这个她“捡到”的、像只大猫一样的朋友…原来这些天所有的“反常”,都是为了这一刻!
“这可是拜托弗雷德和乔治从佐科笑话店特别渠道弄来的好东西!”韦恩·霍普金斯的声音带着点得意洋洋,他和泰瑞·布特、迈克尔·科纳一起挥舞着魔杖。只见讲台底下(原来蛋糕后面还藏着玄机!)飘飞出几十个沉甸甸的、冒着凉气的玻璃瓶!黄油啤酒!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稳稳地飞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手中。
“酒?”赫敏下意识地皱眉,理智瞬间回笼,“我们还没有成年!而且这是在学校!校规…”
“安啦安啦,会长大人!”金斯维拉斯笑着把一瓶冰凉凉的黄油啤酒塞进她手里,“淡定~这玩意儿更像是加了点魔法气泡的奶油苏打,酒精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连家养小精灵都能喝!放心好了,绝对安全,乔治拍着胸脯保证的,味道一级棒!”他怂恿地朝她眨眨眼。
赫敏半信半疑地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带着焦糖和奶油香气的泡沫瞬间涌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果然!入口丝滑无比,完全没有普通啤酒的苦涩麦芽味,反而像是一杯冰凉丝滑的奶油太妃糖汽水,带着微微的气泡感,甜而不腻,一股令人愉悦的暖流瞬间从舌尖蔓延到胃里,将她心中最后一丝紧张和疑虑一扫而空。淡黄色的绵密泡沫沾了她嘴唇一圈,像长了一圈白胡子。
她看着旁边正期待地看着她的金斯维拉斯,突然起了点坏心思,飞快地伸出手指,把嘴上的泡沫抹到了他的脸颊上,然后得意地扬起下巴:“不许擦!这是惩罚!”
金斯维拉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在意地顶着一脸泡沫,高高举起自己的黄油啤酒:“干杯!为我们伟大的会长大人!生日快乐!!”
“干杯!!!”
“会长大人!生日快乐!!”
“格兰杰!永远的神!!”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再次响彻教室!安东尼·戈德斯坦和他的两个朋友,大概是太兴奋了,首接勾肩搭背地举着喝了一大口的黄油啤酒,在教室中央的空地上跳起了即兴的、步伐凌乱却充满欢乐的踢踏舞,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纷纷鼓掌喝彩。据说安东尼家族有远亲在美国魔法国会,或许他骨子里就带着点奔放的基因?
接下来的时光,充满了奶油、欢笑和纯粹的快乐。巨大的三层蛋糕被消灭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则成了最受欢迎的“武器”。一场轰轰烈烈的“奶油大作战”在教室内爆发!
赫敏也彻底放开了,她抓起一大把香甜的奶油,目标明确地冲向金斯维拉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把奶油抹了他一脸,一边抹一边“控诉”:“这是惩罚!惩罚你这些天鬼鬼祟祟不理我!混蛋!”
金斯维拉斯也不甘示弱(或者说放弃抵抗),顶着一脸奶油,顺势就把自己的脸往赫敏的脸颊上蹭,成功地把奶油也蹭到了对方脸上。两人瞬间都成了大花脸。
贾斯廷·芬列里成了最惨的“受害者”,他的头发被抹得像戴了一顶白色帽子,脸上更是糊满了奶油,几乎看不清五官。坏心眼的帕德玛·佩蒂尔趁他视线受阻,偷偷绕到他身后,把一大坨冰凉的奶油精准地塞进了他的后衣领里!贾斯廷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满教室乱窜着想把奶油抖出来。
“嘿!我告诉你,贾斯廷!”玩疯了的韦恩·霍普金斯一边躲避着迈克尔·科纳的奶油攻击,一边口出狂言,“今天就是斯内普教授本人端着他的魔药锅来了,我也敢糊他一脸!他欠我的学院分什么时候还?!整整二十分啊!”他的豪言壮语引来一片哄笑和嘘声。
罗杰·戴维斯(拉文克劳魁地奇队长)则揉着自己被奶油糊了一脸的脑袋,哭丧着脸向旁人诉苦:“梅林的胡子啊!谁刚才偷袭我?我这聪明的脑袋差点被奶油糊窒息了!”一旁的迈克尔·科纳毫不留情地嘲笑:“得了吧,罗杰!就你那被游走球撞了八百回都安然无恙的巨怪脑袋,这点奶油算啥?正好给你做个深层护理!”
奶油在空中飞舞,笑声在墙壁间回荡。拉文克劳的蓝色与赫奇帕奇的黄色在此刻完美交融,小鹰和小獾们抛开了学院杯的竞争,抛开了课堂上的争辩,拿着奶油蛋糕互相追逐着,欢闹着,脸上洋溢着最纯粹、最真实的笑容。明亮的魔法灯光如同温暖的阳光,充满了整个教室,驱散了所有阴霾。这欢乐的、无拘无束的、充满了人情味的画面,或许正是赫敏内心深处一首追寻的、金斯维拉斯也一首向往的——那个关于魔法世界最美好的梦境。
玩累了,脸上、头发上甚至衣服上都沾满了奶油的赫敏和金斯维拉斯,并肩坐在讲台边缘,晃荡着双腿,看着眼前这闹哄哄又无比温馨的场景。两人相视一眼,看到对方那副狼狈又滑稽的花脸模样,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金斯维拉斯看着身边女孩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看着这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亮如白昼的教室,看着那些抛开一切尽情欢乐的朋友们…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梦幻感笼罩了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而这一切,也因为她而变得如此美好。
“谢谢你,”赫敏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周围的喧闹淹没,但金斯维拉斯听得很清楚。她侧过头,靠近他,温热的气息带着奶油的甜香和淡淡的草莓味,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棒、最棒的礼物。”
金斯维拉斯感觉自己的耳朵像被施了加热咒,瞬间变得滚烫。赫敏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两人之前那条长长的、在奶油大战中幸存下来的羊毛围巾展开,一半围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半则轻轻绕在了金斯维拉斯的颈间。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靠着,围着同一条围巾,分享着同一份温暖和…奶油的气息。
赫敏看着金斯维拉斯的侧脸,奶油也掩盖不住他此刻快乐又有点傻气的笑容。她在心里默默地、无比坚定地对自己说:明年的八月十六日,我一定要给这个笨蛋办一个更盛大、更难忘的生日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