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维多利亚庄园冰冷的石阶,也敲打在代旻的心上。
亚托莉那句低如蚊蚋的“很多人都想杀老爷”,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金丝玫瑰发卡,指尖能感受到金丝缠绕的细微纹路。
“方便问一下,庄园里有多少女仆?”
代旻目光锐利地盯住门廊阴影里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仆亚托莉。
亚托莉的头垂得更低了,淡褐色的发髻纹丝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
她的手指紧紧揪着围裙粗糙的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庄园里……现在只有三位女仆了,先生。”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很轻,带着一种被逼迫的颤抖,
“除了我……负责照料夫人起居……还有负责厨房和杂物的安娜(Anna),以及……打理花园和客房的蒂法(Tifa)。”
她飞快地报出两个名字,如同卸下重担。
三位女仆:亚托莉,安娜,蒂法。
代旻心中快速记下,
“你刚才说‘很多人想杀特利先生’,除了庄园里的人,外面呢?特利先生最近有没有和谁结下特别的仇怨?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过他?”
代旻换了个方向。
亚托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先生……欠债的人很多……恨他的人更多,至于奇怪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前些日子……有位自称画家的人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首接去先生的书房……待很久他……”
“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代旻立刻追问。
“我……我没记错好像叫做史蒂夫·范,他很高,很瘦,总是穿着沾满颜料污渍的旧外套,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总有一股……刺激颜料的味道。”亚托莉努力描述着。
代旻的神经瞬间绷紧,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追问道:
“他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在先生出事的前一个星期前了。”
亚托莉的声音带着确定。
一个星期前了……
代旻感觉一条清晰的线索正在眼前浮现。
他看向身边的萧然,后者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里,静静地注视着亚托莉,也扫过代旻手中那枚金丝发卡。
【检测到关键人物关联线索:史蒂夫·范(画家)】
【人物状态:???】
【提示:该人物职业特性可能关联现场遗留物】
冰冷的系统分析在萧然意识中标注。
“好,亚托莉小姐,谢谢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代旻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
“现在,请带我们去大桥边现场看看吧。”
亚托莉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是,侦探先生,请随我来,后门有车。”
她不敢再看代旻和萧然,转身匆匆走向通往仆人区域和车房的后廊。
一辆老旧的黑色福特T型车停在庄园后门狭窄的车道上,引擎盖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亚托莉没有跟来,只是将一把沉重的黄铜钥匙交给代旻,低声说了句“车夫也被辞退了”,便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内。
“你会这玩意吗?”萧然问道。
“我考了西六级驾照的,别怕。”
代旻坐进驾驶座,萧然沉默地拉开副驾驶的门。
黑白的世界在车窗外飞速倒退。
雨水模糊了车窗,街景如同流动的墨迹。
沉默的车厢里,只有引擎的噪音和雨刮器单调的摆动声。
“画家……史蒂夫·范?”
代旻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他像是在问萧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萧然的目光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外面铅灰色的雨幕,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职业特性明显。现场若有特殊痕迹,与他关联的可能性极高。”
在“易”的加持下,萧然己经不再是以前的莽夫了,至少遇到事要懂得分析。
代旻点了点头,踩下油门,老旧的福特在湿滑的路面上有些打滑,朝着记忆中游戏背景描述的方向驶去——
那条波光粼粼的溪流,那座夕阳下发生悲剧的大桥。
车开了大约二十分钟,远离了相对繁华的城区,周围的建筑变得低矮稀疏。
桥面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而
桥的一端,靠近溪岸的泥泞草地上,被一圈简陋的、被雨水冲刷得歪歪扭扭的黑白色警戒线围着,几个穿着旧式警服、戴着宽檐帽的模糊人影在附近徘徊,显得漫不经心。
这里就是特利·莫拉古生命的终点。
代旻将车停在稍远处,和萧然一起下车。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肩膀,两人走向警戒线。
“嘿!站住!这里禁止靠近!”
一个看起来像是警长的、挺着啤酒肚的壮硕警察叼着烟斗,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代旻亮出了系统赋予的“侦探”身份证明(一张印着春日祭特殊徽记的卡片):
“警官,我是代旻侦探,受米塔·维多利亚夫人委托,前来调查特利·莫拉古先生的案件,这位是我的助手。”
警长眯着眼,借着同伴递过来的煤油防风灯,仔细看了看那张卡片,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代旻和萧然,尤其是萧然那身沉静得近乎冷漠的气质,让他撇了撇嘴,最终挥挥手:
“行吧行吧,进去看吧,动作快点!这该死的天气!现场被雨冲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明显是那些被股市逼疯的暴徒干的!这种案子现在满大街都是!”
他显然对上层人士的委托没什么热情,只想快点应付了事。
代旻和萧然低头钻过警戒线。
警戒线内,靠近桥墩的泥泞草地上,一大片深褐色的污渍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触目惊心,那是干涸又被浸润的血迹。
血迹的形状呈不规则的放射状,中心位置颜色最深。血迹周围,泥地上布满了混乱的脚印——有警察的靴印,也有更早留下的、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的印记。
萧然没有去管那些明显是警察留下的新脚印,而是蹲下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血迹边缘和周围被踩踏得稀烂的泥泞区域。
他的动作极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易,开始探知……”
代旻则更关注血迹本身和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血迹喷溅的方向主要指向溪流和桥墩,这符合从背后中枪倒地的特征。
他抬头看了看桥面,又看了看湍急的溪流。
如果凶手从桥上开枪,位置很高,特利当时应该是站在这个位置……他模拟着被害者可能的姿态。
就在这时,萧然冰冷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雨声:“这里。”
代旻立刻走过去,蹲在萧然旁边。
萧然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指向血迹边缘,靠近几块湿滑鹅卵石缝隙里的一小片区域。
那里,在深褐色的泥浆和青苔之间,粘附着一小撮极其细微的粉末状物质。
粉末旁边,还有一道极其细微、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过留下的、同样沾染了点点荧光的浅痕。
“这是什么?”代旻凑近,雨水顺着他侦探帽的帽檐滴落。
他感觉见过这种在雨水中还能发出荧光的粉末。
萧然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同样戴着白手套,极其小心地用镊子(助手工具包自带)夹起一小粒沾着粉末的泥土,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和镜片(伪装道具),但他毫不在意。
【物品扫描:未知荧光粉末】
【光谱分析:匹配度99.8%——硫化锌荧光颜料(ZnS:Cu)】
【物理特性:弱荧光性,遇水稳定性下降,但残留物在特定光照下仍可显影】
【化学特性:主要成分为硫化锌掺杂铜,弱酸性,具有一定腐蚀性,长期接触皮肤或粘膜可致灼伤、炎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