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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没有灯。
凯尔独自坐在桌前，那枚加密的通讯水晶，在他手中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胸口的残片，正在与水晶中的某个印记，发生着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共振。
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那片由古精灵语变体构筑的、无法解读的符号海洋。
这些密文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但他有钥匙。
胸口的残片传来一阵灼热，并非吞噬能量时的贪婪，而是一种同类间的呼唤。随着这股灼热的指引，密文海洋中，有几个孤零零的符号，回应般地亮了起来。
凯尔不懂那些符号的含义，但他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联系，一种超越语言的逻辑结构。他将这些发光的符号从庞杂的信息中剥离，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破解知识，将它们重新排列组合。
三个词汇，从混乱中浮现。
【圣物】
【古神低语】
【亡灵潮汐的根源】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铅块，砸进他的意识深处。S级委托的危险性，在此刻才真正露出了冰山一角。
就在他准备继续深入时，一段更奇怪的加密信息流过。
它没有构成任何词汇。
那是一幅图。
一幅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模糊的星象图。
凯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幅图，他认识。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己知星域，却与他前世记忆中，某些关于古老天文学的残缺知识，诡异地吻合。那是一张指向极北天穹的坐标图，标记着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星辰排列的特殊位置。
委托的地点，竟然与星辰的运行有关。
一个疯狂的推断在他脑中成型。
佣兵公会委托单上的“古代符文石”，只是一个代号。
它真正的名字，是“圣物”。
而这件圣物，与他胸口的残片，与那座只存在于怨灵记忆中的不朽王座，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
黎明之刃的宅邸，壁炉里火焰跳动。
所有人都到齐了。
夜鸦将一张新的兽皮地图铺在桌上，她的动作依旧安静而高效。
“关于秘影议会，我查到了一些零碎的传说。”她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们不属于任何王国，存在的历史比凛冬城还要古老。传闻中，他们是一群学者与守护者，毕生致力于研究并封印那些足以毁灭世界的古代力量。”
巴顿的粗壮手指在地图上戳了戳。“秘影……老古董议会？听着就像一群下水道里的学术耗子。那这个S级委托，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诱饵，或者说是一个筛选。”夜鸦的回答让巴顿愣住了。“在过去半年里，有三个在北境颇有名气的A级佣兵团，先后接取了这个委托。”
“铁狼、风暴之锤，还有银色狮鹫。”雪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几个名字她都听说过，每一个都是由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的硬骨头。
“他们的下场呢？”
“全军覆没。”
夜鸦吐出这西个字，壁炉里的火焰似乎都暗淡了一瞬。“没有一个活人回来。佣兵公会内部将这个任务列为‘诅咒委托’，但秘影议会给的价钱太高，总有佣兵团愿意用命去赌。”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新的情报，黑蛇男爵正在城西的酒馆里散布谣言。”
“他告诉所有人，‘黎明之刃’己经接下了这个诅咒委托，正准备去北境冻土送死。”
巴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个杂碎！他是想借刀杀人！”
“不。”凯尔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不是想借刀杀人。”
“他是想把我们推进一个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深渊里。”
他将那枚通讯水晶放在地图中央，那幅星象图在水晶表面一闪而过。
“三个A级佣兵团都失败了。”独眼佣兵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是去寻宝。”凯尔站起身，他的影子被火光拉长，笼罩了整张地图。“而我们，是去取回一件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这个委托，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别人准备的。”
“它在呼唤我。”
“或者说，我身体里的这块残片，在呼唤着它的另一部分。”
巴顿瞪大了眼睛，他看看凯尔，又看看那枚神秘的水晶，最后挠了挠自己被燎焦的胡子。“头儿，你的意思是……这趟非去不可？”
“没错。”凯尔的思路清晰无比。“一个能彻底摆脱黑蛇男爵追杀的机会，一个能解开我身上秘密的机会。”
“也是一个……可能会让我们全都死在北境雪原里的机会。”
他没有隐瞒风险。
他看着自己的每一个队员。
最坚固的盾，最狂暴的矛，最沉重的锤，最致命的箭，最诡秘的影。
“我需要你们的决定。”
格罗姆巨大的拳头捶了一下胸口，发出闷响。他看着凯尔，第一次主动吐出完整的句子，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你……去哪，我……去哪。”
巴顿把巨锤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他娘的！死就死！总比待在这破城里被那个贵族杂碎恶心强！”
“我跟着你。”雪莉校正了一下臂甲上的皮带，算是表态。
壁垒兄弟对视一眼，同时用拳头捶击了一下自己的胸甲。
行动，就是他们的回答。
凯尔把那张记录着“黑暗契约”的字条，丢进了壁炉。
纸条在火焰中卷曲，很快化为灰烬。
从今天起，他们的敌人，不再是那个躲在庄园里的黑蛇男爵了。而是潜藏在北境深处，与古神、与亡灵潮汐有关的，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他能感觉到，那来自哀嚎废墟的无声呼唤，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凯尔将那枚冰冷的水晶握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