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关于吴管家的所有情报,像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汇集到霍公馆的书房。
这个男人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准的德国座钟。
他不住在任何豪宅,而是隐于一处最普通的里弄民居,与市井小民为邻。每天清晨,他会去公园打一套太极,然后去茶楼喝一壶早茶,听一段评弹。下午,他会去固定的米店、布行采买,傍晚回家,深居简出。
他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财产,与任何黑道或商界人物都没有交集。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己经退休的、虔诚向佛的普通老人。
这份报告,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太干净了。”霍敬亭将手中的报告放下,眉头紧锁,“一个人,不可能活得没有一丝破绽。除非,他所有的日常,本身就是一种伪装。”
苏织锦正在一张纸上,用炭笔勾勒着吴管家的行动路线图。闻言,她头也不抬地问:“他的健康状况如何?”
“很健康。”副官立刻回答,“我们的人观察过,他打太极时气息绵长,步履稳健,不像有任何暗病。”
苏织锦的笔,忽然在路线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不对。”她说,语气笃定,“一个真正健康的老人,不会每周二的下午,都雷打不动地去同一家西药房,待上二十分钟。”
霍敬亭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他拿起另一份更详细的日程记录,果然在上面找到了那家药房的名字——“圣约翰西药房”。
“这家药房有什么特别?”他问。
苏织锦放下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光芒。
“圣约翰西药房,明面上是教会开办的慈善药房,但它使用的,是全上海最顶尖的德国医疗设备。它的地下室,连接着一个不对外开放的、专门处理疑难杂症的特护病房。”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上一世,我听说,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身患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必须定期换血,才能维持生命。而为他提供服务的,正是圣约翰西aproved地下病房。”
“你的意思是……”霍敬亭的心脏,猛地一跳。
“吴管家不是去买药。”苏织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是去探望,或者说……去向他的主子,汇报工作。”
“那个所谓的、从不露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常年躺在病床上,靠着别人的血才能活下去的……活死人!”
这个推论,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一个需要靠不断换血来维持生命的神秘人,一个虔诚向佛、生活规律得像苦行僧的贴身管家……所有看似矛盾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霍敬亭死死地盯着苏织锦,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她的情报来源,精准得可怕,仿佛她不是在推测,而是在陈述一个她亲眼见过的事实。
“你想怎么做?”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苏织锦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轮即将落下的夕阳,血红的余晖,映得她的脸,也带上了一丝决绝的颜色。
“我们己经找到了狐狸的洞穴。”
“明天,是周二。”
她转过身,迎上霍敬亭的目光,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我亲自去,会一会他。我要亲眼看看,那个把我当成棋子,毁了我一生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