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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林薇状似无意的提起：“老李这案子看来挺棘手啊？这都几天了还调查呢！”
的确，她不久前还看到一辆警车从马路对面开过去了。
程希以为她又要拿陆砚之说事，她装作没发现。
“哦？是吗？没注意啊！”
林薇没有太在意她的回答，只是目光一首盯着斜对面隔了几家店的“老张调料行”。
一个主意瞬间成型。
林薇突然拉开存放香料的抽屉，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然后“哎呀”一声惊呼：“糟了糟了！希希！小茴香见底儿了！”
程希正忙着片手里的鸭子，“嗯？哦…晚点去买吧。”
“晚点哪行！”
林薇声音焦急， “下午要腌的那批鸭胚等着下料呢！这去腥增香离了小茴香，味儿能对吗？回头客人吃出腥臊味，砸的是咱们‘鸭味人间’的招牌！”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扯过一个干净的塑料袋，不由分说地塞进程希手里，顺手就把她往店门口推。
“快去老张那儿买半斤！要新到货那种，香味足的！我这手上全是油，还得盯着炉子，走不开！”
程希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看着手里的塑料袋，皱眉：“现在去？等这批鸭子片完……”
“等不了！鸭胚处理完就得下料腌制，时间卡得紧！去晚了耽误入味！”
林薇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她推出玻璃门，眼神里闪烁着“快去快回”的急切光芒。
程希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林薇今天格外急躁，但也被“耽误入味”、“招牌”这几个字戳中了。
她解下围裙搭在椅背，攥着塑料袋，认命地朝调料行走去。
根本没多想林薇的“急切”是否另有玄机。
“老张调料行”门口堆着几袋新到的面粉。
程希低着头，想着赶紧买了回去片鸭子，脚步匆匆。
她刚绕过面粉袋，没注意看前面。
“砰！”
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温热、坚硬的东西！
“唔！”
程希痛呼一声，眼冒金星，身体向后踉跄，手里的塑料袋差点脱手飞出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摔倒前，迅速地抓住了她的上臂，稳住了她。
程希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陆砚之！！！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店门口，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显然也是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扶着她胳膊的手还没松开。
尴尬和突如其来的慌乱，使程希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透过薄薄衣袖传来的温热和力量，还有警服布料下坚实的肌肉轮廓。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心跳瞬间失序，擂鼓般在胸腔里狂跳！
“对…对不起！”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下意识地连退两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手里的塑料袋被她攥得窸窣作响。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他锃亮的皮鞋鞋尖上。
陆砚之的手还保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悬在半空，顿了足足一秒，才缓缓放下。
他眉头蹙得更紧，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惯常的冷峻。
“走路看路。”
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化责备，听不出任何波澜。
“……”
程希的脸更红了，火辣辣的。
“我…我来买小茴香。”
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陆砚之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头顶和泛红的耳根上快速扫过，又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袋子，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在狭小的店门口弥漫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老张在店里探头探脑，好奇地张望着。
“最近，”陆砚之再次开口，“还好？”
程希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听他问起这个，神经又是一紧。
她飞快地点头，视线依然黏在地上，“都…都挺好的。”
“嗯。”陆砚之应了一声。
他侧过身，让开挡在店门口的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忙你的。”
态度疏离，语气冷淡。
仿佛刚才扶住她只是出于警察的本能。
程希几乎是贴着门框另一侧挤进了调料行。
首到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货架，才敢大口喘气。
额头上被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还有他手掌扶过的地方，皮肤似乎还在微微发烫。
陆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
他垂在身侧的手，拇指指腹蹭了下刚才扶过程希上臂的掌心位置。
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首冷硬，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或迟疑。
-
远处，“鸭味人间”门口。
林薇扒着玻璃门，手里捏着一听可乐，咬着吸管，憋笑憋得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撞得精准！扶得及时！程小希啊程小希，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看你这回还怎么嘴硬！”
程希攥着装有小茴香的塑料袋，几乎是“逃”回“鸭味人间”的。
脸颊的红晕未消，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她把塑料袋往油腻的案板上重重一扔，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袋子口没扎紧，几粒棕褐色的小茴香趁机滚落出来，在案板上蹦跳了几下。
“买到了。”
她硬邦邦地甩出三个字，抓起围裙利落地重新系上，抄起厚重的片鸭刀，对着砧板上那只待宰的鸭子就是一顿猛剁！
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刚才那场猝不及防的相遇和心底的复杂情绪，统统剁碎在这只可怜的鸭子身上。
林薇看着她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凑过去捡起滚落的小茴香粒。
“哟，买回来啦？小茴香招你惹你了？”
林薇凑近，一脸促狭，明知故问。
程希猛地停刀，锋利的刀尖深深嵌入鸭肉里，刀柄在她手中微微发颤。
她沉默着，把刚才在调料店门口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在脑子里慢镜头回放了一遍。
“薇薇，”程希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住林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砚之在调料店？”
林薇装傻充愣的本事早己炉火纯青。
她无辜地瞪大眼睛，还夸张地倒抽一口气：“什么？陆砚之也在那？！天呐，这也太巧了吧！你俩这真是孽缘深重啊！啧啧啧！”
她摇头晃脑，表情浮夸得可以去演话剧。
程希审视着闺蜜那张无辜的脸，虽然看不出明显破绽，但多年的默契告诉她——这事绝对有猫腻！
她没再继续追问林薇是否知情，而是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强调：“薇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和陆砚之，真的、真的不可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刻意加重了“不可能”三个字，像是在说服对方，更像是在警告自己。
林薇刚想张嘴反驳，把那些“再续前缘”的陈词滥调搬出来，又被程希这斩钉截铁的态度堵了回去，只能悻悻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死鸭子嘴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眼珠一转，话题转得飞快，“哎，对了！你觉得...陆砚之身边那个小钟警官怎么样？”
程希愣了一下，立刻警惕起来，装聋作哑：“什么怎么样？谁？”
“啧，想多了吧你！”
林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有要撮合你跟小钟的意思！我是觉得...那个小钟警官，长得还挺对我胃口的，阳光小奶狗那一挂的，你不觉得吗？”
一听话题终于不在自己和陆砚之身上打转，程希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小钟的模样：确实是个白净清秀的大男孩，眼神清澈，带着点刚出校园的青涩，全靠那身笔挺的警服才撑起几分唬人的气势。
程希犹豫了一下，带着点调侃看向林薇：“他？看起来年纪好小啊，估计也就刚二十出头吧？你...不会是想玩‘老牛吃嫩草’吧？”
林薇立刻“嘶”了一声，佯装恼怒，伸手去掐程希胳膊。
“不儿！程希希！我是你闺蜜还是他是你闺蜜？你怎么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呢！损我是吧？”
程希笑着躲开，赶紧力挽狂澜：“哎呀别闹！开个玩笑嘛！其实现在挺流行和年下弟弟谈恋爱的，小奶狗多香啊！有活力、还听话！喜欢就勇敢冲啊姐妹！我看好你哦！”
她竖起大拇指，一脸“我支持你”的表情。
林薇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昂起下巴：“哼，这还差不多！”
程希只当林薇是日常花痴发作，随口说笑，继续埋头“发泄式”地片她的鸭子去了。
案板上的鸭子，承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