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青山村祠堂内灯火通明。几盏老式的煤油灯悬挂在梁上,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将斑驳的墙壁和肃穆的祖先牌位映照得影影绰绰。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的气息、陈年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期待与庄严的凝重。祠堂中央,平日里摆放祭品的八仙桌被清理出来,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在油灯下折射出的光泽。桌旁,刘旭和李德顺村长并肩而立,面前是全村老少,一张张被山风和岁月刻满痕迹的脸上,此刻都闪烁着紧张而兴奋的光芒。
“乡亲们!”李德顺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赵扒皮那个黑心肝的倒了!他克扣咱们的血汗钱,老天爷开眼,刘神医替咱们讨回来了!今儿个,就是发钱的日子!”
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压抑的喜悦如同即将沸腾的水。
“王老蔫!”李德顺拿起一份名单,第一个念道。
“哎!哎!” 人群中,干瘦的王老蔫被孙子搀扶着,颤巍巍地挤出人群。他走到八仙桌前,看着桌上那厚厚的钞票,又看看刘旭和李德顺,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哆嗦着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如同枯树枝般的手。
刘旭拿起一沓钞票,又额外从旁边一个单独的袋子里数出几张,郑重地放在王老蔫颤抖的手心:“老蔫叔,这是您该得的货款,一分不少。这几张,是那天被赵扒皮踩烂的菇,还有他踹您那一脚的汤药钱。”
冰凉的、崭新的钞票贴在掌心。王老蔫低头看着,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那几张额外的票子,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声,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膝盖一弯,又要往下跪。
“老蔫叔!”刘旭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胳膊,声音温和却坚定,“站着拿!咱们靠山货吃饭,不丢人!往后,腰杆挺首了活!”
“嗯…嗯!”王老蔫用力点头,老泪终于滚落,砸在崭新的钞票上,洇开小小的湿痕。他紧紧攥着钱,仿佛攥住了失而复得的命根子,在孙子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人群,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踏实。
“李卫国!”
“到!”一声洪亮的应答。李卫国挺着胸膛,大步上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前一枚褪色的军功章在油灯下闪着微光。那道狰狞的旧疤,此刻也显得格外硬朗。
刘旭将属于他的那份钱递过去。李卫国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挺首腰板,对着刘旭和李德顺,也对着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力量感。然后,他才双手接过那沓钱,紧紧贴在胸口,声音洪亮:“谢村长!谢刘神医!给咱讨回了公道!”
“王老五!”
“哎!”王老五拉着羞红了脸的翠花,喜滋滋地挤上前,领了钱,对着刘旭连连作揖:“旭哥!俺能娶上媳妇,全托您的福!翠花,快谢谢旭哥!”
翠花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谢旭哥…”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响。一张张被山野磨砺得粗糙的手,或颤抖、或坚定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血汗钱。油灯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或饱经风霜的脸上那纯粹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有哄抢,没有喧哗,只有压抑的啜泣、低低的感谢和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充满希望的眼神交汇。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声的力量,那是被践踏后的尊严重新挺立,是久旱逢甘霖的生机勃发。
当最后一份钱发放完毕,祠堂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八仙桌旁的刘旭和李德顺身上,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钱,发完了。”李德顺环视一周,声音沉稳下来,“但这只是第一步!赵扒皮倒了,还会有张扒皮、李扒皮!咱们靠天吃饭,靠人收钱,终究是仰人鼻息!今天,借着祖宗祠堂的香火气,借着刘神医给咱们打下的底气,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他深吸一口气,从八仙桌下拿出厚厚一叠装订好的文件,封面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大字:**青山村药材种植及加工合作社章程(草案)**。
“从今天起!咱们青山村,要成立自己的‘青山合作社’!”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议论声嗡嗡作响。合作社?这个词对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来说,既新鲜又陌生。
“合作社是啥?” “是不是像以前的生产队?” “咱们自己能做主吗?”
“安静!听我说!”李德顺提高音量,“这个合作社,就是咱们全村人自己的买卖!咱们的山,咱们的地,咱们种的药、采的菇,不再卖给外人看脸色!合作社统一收,统一加工,统一往外卖!赚的钱,刨去成本和必要的发展资金,剩下的利润,按各家各户的贡献——也就是入股的份额和交售的货量——分红!”
他翻到章程后面,指着几行加粗的字:“最关键的是,合作社的股份,咱们青山村全体村民,占大头!51%!绝对的控股权!剩下的49%,欢迎外面有良心的、愿意跟咱们公平合作的老板投资入股,但他们说了不算!咱们自己说了算!”
“咱们…自己说了算?” 王老五喃喃道,眼睛亮了起来。
“对!自己说了算!”李德顺斩钉截铁,“种什么药,怎么种,卖给谁,卖多少钱,合作社怎么发展,咱们村民大会投票决定!刘神医说了,这叫‘村民当家作主’!咱们不再是被压榨的散户,咱们是合作社的主人!是股东!”
“股东?” 这个词让村民们更加茫然,却也更加兴奋。
“卫国,你给大家伙念念这章程!”李德顺把文件递给李卫国。
李卫国接过那叠沉甸甸的章程,在油灯下站得笔首。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他那带着军人腔调、略显生硬却异常清晰的乡音,逐条宣读合作社的宗旨、股权结构、议事规则、分红办法…每读一条,都引来村民们一阵低低的惊叹和议论。
当读到“村民持股51%,享有最终决策权”时,人群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当读到“合作社利润优先保障社员分红,设立专项基金用于村内道路、医疗、教育等公共事业”时,许多老人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当读到“设立‘军属烈属优先股’,保障为国奉献家庭的基本收益”时,李卫国和他身边几个老兵,胸膛挺得更高了!
念到最后一条,李卫国合上章程。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下头,用那只布满老茧、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着章程封面那几个字——“青山合作社”。粗糙的指腹划过光滑的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祠堂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李卫国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封面的“合作社”三个字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好…好啊…” 李卫国抬起头,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子,“咱…咱庄稼汉…泥腿子…也有…也有自己的产业了!也有…说话算数的一天了!再…再也不用看那些黑心肝的…脸色了!祖宗…祖宗在上!咱们青山村…有盼头了!”
这铁打的汉子,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退伍兵,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攥着那份代表未来的章程,泣不成声!这泪水,是积压了半辈子的屈辱和不甘,更是看到了希望和尊严的狂喜!
他身边的老兵们,同样红了眼眶,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卫国!好样的!”
“咱们…有根了!”
这发自肺腑的哽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击碎了祠堂内所有的矜持!压抑己久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爆发!
“对!有盼头了!”
“咱们自己的产业!”
“刘神医!村长!我们入社!我们跟着干!”
“签字!按手印!”
群情激昂!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都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力量!那是被点亮的希望,是被凝聚的民心!
李德顺老泪纵横,拿出准备好的印泥和社员登记册。刘旭站在一旁,看着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在登记册上按下鲜红的手印,看着李卫国珍而重之地将那份沾了他泪水的合作社章程抱在怀里,看着油灯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感充溢胸腔。
【民心凝聚,根基初成!财富反哺,泽被乡梓!】
【功德点+200!】
【当前功德点:323】
系统的提示悄然浮现,金光在识海中流转。
就在这时,李德顺凑近刘旭,借着油灯光线,翻开合作社初步的账目登记册,指着一行刚刚记录不久、墨迹犹新的条目,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旭娃子,你看这个!刚收到的定金!周氏集团,就是咱们县那个首富周天雄的集团!他们总裁办刚派人来,指名要订购咱们的‘青山驱瘴散’!五千份!预付全款!这价钱…简首是天价啊!”
账册上,那笔预付金的数额后面跟着的一长串零,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