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尾声,归途。连日来的欢声笑语被一种归家的疲惫和淡淡的离愁取代。车辆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天色骤变,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如同被打翻的墨缸,浓重的乌云翻滚着压顶而来。刹那间,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轰鸣,雨刷器疯狂摇摆也徒劳无功,视野瞬间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水帘。山路变得像抹了油的玻璃,车轮艰难地抓着湿滑的地面。
车内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和一丝不安。林薇靠窗坐着,望着窗外被暴雨扭曲的世界,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心悸。坐在她斜前方的周屿,原本在和邻座说笑,此刻也收敛了笑容,眉头微蹙,警惕地观察着司机和窗外险峻的路况。一种属于顶尖搭档的首觉,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就在一个视野极差的急弯处——
“吱嘎——!!!”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轮胎打滑声撕裂了暴雨的喧嚣!紧接着是司机一声刻意夸张的惊呼和方向盘毫无预兆的、猛烈的、完全不符合失控逻辑的大幅度旋转!
“小心——!” 周屿的预警只来得及吼出半句!
巨大的惯性像一只无形巨手,将车内所有人狠狠抛起!“轰隆——!!!”一声沉闷又震耳欲聋的巨响!车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罐头,猛烈地撞击在山壁上!金属框架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扭曲、断裂!玻璃瞬间爆裂,碎片如同死亡的冰雹般西射飞溅!世界在疯狂的翻滚中彻底失去了方向,黑暗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惊恐的尖叫、物品撞击的混乱声响,吞噬了一切感官。
……
媒体的报道冰冷而简短:“意外交通事故,于暴雨夜发生于盘山公路。车辆失控撞壁翻滚,造成31死7伤,幸存者伤势严重。”林薇的名字列在幸存者名单上,备注:头部重伤,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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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的阴影:这绝非意外!就在旅途中途一个偏僻的休息点,周屿下车透气时,无意间绕到车辆后方,听到了司机(或者,是那个一路上都显得过于沉默、偶尔眼神闪烁的“同学”张强?)正躲在角落,用极低的声音对着卫星电话急促地说着什么。暴雨的噪音掩盖了大部分内容,但几个淬毒的词语,如同冰锥般精准地刺入周屿的耳膜:
“目标确认:林薇。
“位置:鹰嘴崖路段,天黑前抵达。”
“方案:制造失控坠崖假象…混乱中…绑人…”
“接头点:老地方…”
周屿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瞬间明白了——林薇的父亲,那位掌握着足以颠覆能源格局的“曙光”技术核心的首席技术官,成了某些庞大阴影的猎物!而他们,竟将肮脏的爪子伸向了毫不知情的林薇!这趟象征着青春落幕与未来启程的毕业之旅,从一开始,就是为林薇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这场阴谋的陪葬品!
刹那的抉择与血肉的屏障: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瞬间点燃了周屿的血液!他想冲回车上警告,但车辆己经发动!他想制住司机,但在狭窄行驶的车厢内根本不可能!眼看车辆正高速驶向预定的“鹰嘴崖”死亡路段,司机的手己经按在了那个“意外”的按钮上——一个微小的、可能导致刹车油管瞬间泄露的装置?或是准备猛打方向盘!
没有时间了!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司机肩膀肌肉绷紧、方向盘即将被恶意拧转的电光火石之间,周屿做出了他生命中最快、最本能、也最无悔的抉择!他像一头扑向雷霆的雄狮,完全无视自身的安危,用尽毕生的力气和速度,从自己的座位上暴起,如同炮弹般撞向旁边毫无防备的林薇!
“薇——!”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的短吼,用自己宽阔的背脊和头颅,将她死死地、完全地覆盖在自己身下,构筑起一道血肉的壁垒!
“轰——咔!!!”
猛烈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天旋地转如期而至!周屿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肩胛骨?肋骨?颅骨?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翻滚中,尖锐的金属边缘划破皮肉,飞溅的玻璃碎片深深嵌入他的脸颊和手臂,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糊满了他的眼睛。他用身体吸收了绝大部分致命的冲击力,将身下的林薇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争取了渺茫的生机。
翻滚终于停止。车厢扭曲得如同怪物的内脏,血腥味、汽油味和尘土味混合成死亡的气息。呻吟声、哭泣声微弱地飘荡。周屿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边缘,他模糊地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在移动!一只颤抖的、冰冷的小手,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他破碎的衣领,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拖拽着他沉重的身体!
是林薇!
她自己的额头被豁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眼神涣散,显然处于重伤后的半昏迷状态。但她仅凭着残存的本能和某种深入骨髓的意志,正徒劳地试图将他从这堆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钢铁坟墓中拖出去!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每一次拖拽都伴随着她自己痛苦的闷哼。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水,也冲刷着他脸上的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清晰的痛楚——这痛楚,却像黑暗中的一道微光,让他意识到,她还活着!她还在为他战斗!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血腥。就在林薇力竭,彻底在血泊泥泞中失去意识的片刻,周屿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剧痛撕扯着他,视野一片血红模糊。然而,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异响——不是警笛,不是救护车,而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几道穿着深色雨衣、如同秃鹫般鬼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这惨烈的事故现场!他们动作专业,迅速检查着车厢内的情况。冰冷的雨滴砸在周屿脸上,混合着血水流进他的眼睛,带来辛辣的刺痛,但他死死闭着眼,屏住呼吸,将身体伪装成毫无生息的残骸。
他们的对话,如同地狱的寒风,刮过周屿的耳膜:
(手电光扫过林薇):“目标:林薇。头部重创,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不确定能不能撑过去。”(声音冷漠,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
(光线移到周屿血肉模糊的脸上):“这个男的…啧,脸都砸烂了,胸口塌陷…活不成了吧?”(带着一丝嫌恶)
“他知道得太多…处理掉?省得夜长梦多…”(另一个声音提议,带着杀意)
“不行!动静太大!警察和救护车快到了!目标才是关键!如果目标侥幸醒来…再‘处理’也来得及!至于这个…哼,这副鬼样子,神仙也难救,让他自生自灭吧!记住,重点是‘意外’!干净点!” (领头者声音阴鸷,下达指令)
周屿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他瞬间洞悉了全部的危险与残酷!只要他和林薇被确认活着,尤其是他——这个听到了计划关键信息的关键“证人”,他和林薇,甚至他们背后的家族,都将被这无形的黑手彻底碾碎!林薇即使侥幸活下来,也永无宁日!
一个泣血的念头在剧痛和绝望中无比清晰地浮现:他和林薇,必须“死”一个!只有“周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林薇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泪,滑过他支离破碎的脸颊。为了她,他愿意成为那个“死去”的人。这,是他能给予她的,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