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海风云:40万到百亿操盘传奇

第3章 权证初体验

加入书架
书名:
股海风云:40万到百亿操盘传奇
作者:
微芒沧海
本章字数:
15826
更新时间:
2025-07-06

2005 年 6 月 12 日,上海的梅雨季正酣。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西川北路上,将国泰君安证券营业部的玻璃幕墙映得发暗,仿佛一块被汗水浸透的灰抹布。陈默第三次推开那扇包着黄铜边的玻璃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被大厅里鼎沸的声浪瞬间吞没 —— 那是数百人同时吞咽口水、搓揉纸币与皮鞋摩擦地面的混合声响,像极了锅炉厂锻造车间里金属淬火时的滋滋声,只是更添了几分血肉模糊的焦灼。

大厅中央的电子屏像块烧红的烙铁,武钢认沽权证的代码 580003 在屏幕上跳动,绿色的价格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2.15 元!又涨了!" 左侧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喊,陈默看见一个穿跨栏背心的大爷把搪瓷缸子狠狠往地上一磕,缸沿的蓝漆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斑驳的铁色,如同他自己手背上未愈的伤疤。他攥着裤袋里的纸条,那上面用铅笔写着老周昨晚在弄堂口说的话,字迹己被手心的汗渍晕染得模糊:"末日轮行情,三天翻一倍不是梦......" 铅笔痕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灰白,像极了父亲老算盘上磨平的算珠。

"小陈!你可算来了!" 老张从人群缝隙里挤过来,的确良衬衫的腋下己被汗水浸出深色的云纹,边缘处甚至能看见汗碱结晶的白痕。他手里的大哥大天线歪向一边,屏幕上还亮着新浪财经的 页面,细小的文字在阳光下几乎看不清。"看看这走势!" 老张用油腻的手指戳向电子屏,指腹上的老茧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油印,"我今早开盘补了两万份,现在浮盈快五千了!" 他的袖口蹭过陈默的肩膀,一股劣质白酒混着汗酸的气味扑面而来,让陈默想起上周在废品站闻到的过期酒精味。

陈默退后半步,鞋跟踩在不知谁掉落的烟盒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下方的成交量柱 —— 那根绿色的柱子正疯狂拔高,像根被吹胀的绿色油条,每一秒都在撑破之前的边界。"这...... 这涨得也太快了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舌尖尝到一丝苦涩,仿佛刚才不小心舔到了生锈的铁钉。口袋里的蓝布包硌着大腿,里面是王芳昨晚用顶针箍着缝了三层的布包,三千块钱十元纸币上还留着她拇指肚的温度,那是她给服装厂加工童装袖口攒了三年的零钱。

"快?这才哪到哪!" 老张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他掌心的老茧蹭过陈默手背上粉红色的伤疤,那里的神经末梢突然一阵刺痛。"你知道什么是末日轮吗?" 老张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陈默的耳垂上,"就是权证到期前的最后疯狂!"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极了锅炉厂熔炉里跳动的火星,"我表哥在交易所打杂,昨晚值夜班时偷偷告诉我,有游资正在爆炒这只权证,目标价至少五块!五块啊小陈!"

电子屏上的价格突破 2.3 元,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如同无数个气球同时被扎破。陈默看见斜对角的大妈们互相攥紧了胳膊,她们手腕上的玉镯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其中一个大妈的镯子上还裂着道细纹,和母亲藏在枕头下的那只一模一样。一个穿蓝白校服的男孩蹲在地上,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格外刺耳,让陈默想起自己用游标卡尺划开钢板时的声响。

"买吧小陈!" 老张松开手,从裤兜里掏出揉皱的委托单,纸页边缘被捏得发毛,还沾着点不明油渍。"你看我这单子,昨天下单时 1.8 元,现在妥妥赚了一辆电动车!" 他扬着单子的手在空中挥舞,单子上的油墨字被汗水晕染,"沪 A******,成交价格 1.82 元,这还能有假?"

陈默的心脏像被塞进了一个正在打气的自行车内胎,越胀越疼,几乎要撑破肋骨。他想起三天前深夜,王芳在缝纫机前的样子 —— 台灯的光晕里,她戴着老花镜给朵朵改校服,鬓角新生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针尖每穿过一层布,就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这钱......" 他喃喃道,声音被周围 "买啊"" 涨了 "的声浪撕成碎片," 是给朵朵攒的钢琴学费,她说幼儿园的钢琴键像饼干......"

"钢琴?" 老张嗤笑一声,用大哥大敲了敲陈默的额头,塑料外壳磕在皮肤上发出空洞的声响,"等你赚够了钱,买架施坦威都绰绰有余!你看那穿西装的胖子," 他指向角落里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那人的西装袖口磨得发亮,"上周还在菜市场卖带鱼,现在天天泡在营业部喝碧螺春,昨儿我亲眼见他提了个密码箱来存钱!"

突然,电子屏上的价格条猛地变红,武钢认沽冲破 2.5 元!人群像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哗地炸开了锅。一个戴鸭舌帽的大爷把手里的马扎摔在地上,跳起来大喊 "冲啊",马扎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麻雀。陈默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鞋跟在光滑的地砖上打滑,身不由己地向委托柜台移动,沿途撞掉了某人手里的搪瓷缸,褐色的茶水泼在自己裤腿上,像一道新鲜的血渍。

柜台前的队伍像条臃肿的巨蟒,缓慢蠕动着。陈默看见前面的大叔边排队边解裤腰带,露出里面印着米老鼠图案的秋裤,腰带扣是个磨得发亮的硬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大叔喃喃自语,手指在裤兜里摸索着钱包,拉链头在他颤抖的指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汗水顺着陈默的额角滑落,滴在柜台边缘的键盘上,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和车间里机床启动时的提示音惊人地相似。

"先生,您要委托吗?" 柜台里的女柜员抬起头,她的睫毛膏被汗水晕开,像两只受惊的黑蝴蝶停在眼睑上。陈默这才发现自己己站在柜台前,蓝布包不知何时己被攥得变了形,布料纤维在掌心发出轻微的撕裂声。"我......"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玻璃隔板上贴着的 "股市有风险" 警示标语,黄色的底色己经发黑,如同老周账本上褪色的墨迹。

"买什么?" 女柜员的语气像块冰,手里的红笔在委托单上敲出哒哒的节奏,像极了王芳缝纫机卡壳时的声响。

"武钢...... 武钢认沽。" 陈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3000 份。"

"价格呢?"

他猛地抬头看向电子屏 ——2.8 元!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跳跃,像炉膛里飞溅的火星。"就...... 就现价!"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感觉喉咙里有股铁锈味的腥气往上涌,仿佛刚吞咽了一口机床冷却液。

女柜员白了他一眼,指甲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请输入密码。"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每按下一个数字,都像在操作一台失灵的机床。19980520—— 这是他和王芳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女儿朵朵原本的预产期。确认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三年前车间里机床失控时的轰鸣,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带着金属切削液的刺鼻气味。

走出营业部时,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却驱不散他身上的燥热,仿佛穿着棉袄走进了蒸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委托单,那薄薄的纸片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疼,连带着手背上的伤疤也一跳一跳地抽搐。"如果赔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咬碎在牙关里。他想起王芳缝补衣服时,针尖在布上扎出的细密针脚,想起朵朵用蜡笔在纸上画的那座带彩虹阳台的房子,烟囱里冒出的烟都是心形的。

回到家时,王芳正在厨房熬粥。煤炉上的铝锅咕嘟作响,蒸汽把她的刘海打湿,贴在额头上,像几片受潮的黑纸。"回来了?"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的鱼尾纹里还沾着面粉,手里的木勺在锅里搅动着,粥沫溅在她洗得发白的围裙上,"今天居委会说......"

"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陈默打断她的话,几乎是逃进了小屋。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弹簧床垫发出吱呀的呻吟。天花板上的水渍又扩大了些,形状像极了电子屏上蜿蜒的 K 线图,只是颜色从红绿变成了霉斑的灰黑。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和他心脏的跳动声重合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老式闹钟指向九点,铜制的钟摆发出单调的滴答声。陈默猛地坐起身,扑到电脑前,拨号上网的调制解调器发出吱哇的叫声,像某种濒临灭绝的水鸟在哀鸣。当新浪财经的页面终于跳出来时,他的手指几乎要把鼠标捏碎,指腹上的老茧硌得鼠标滚轮生疼。

武钢认沽权证:4.12 元。

陈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使劲眨了眨眼,屏幕上的数字纹丝不动,甚至因为刷新而跳动了一下,变成了 4.13 元。3000 份,每份赚 1.33 元,总共赚了 3990 元!加上本金,账户里的数字变成了 6990 元!

他猛地捂住嘴,牙齿深深嵌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滴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落在 "回车" 键上,像撒了一把碎钻。他想起王芳昨天在缝纫机前说的话,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朵朵说,幼儿园的钢琴课下周就要续费了,她想弹《致爱丽丝》......" 想起母亲上次复查时,悄悄把药费单塞进鞋垫下的动作,那张泛黄的单据上还印着 "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的红章。

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张,来电显示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像极了电子屏上的股价。"小陈!你看了吗?4.12 元!" 老张的声音在听筒里炸开,震得陈默耳膜生疼,"我就说吧!跟着我混,没错!今晚必须喝两盅!"

"我...... 我看到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混着灰尘在脸颊上划出两道痕迹,像车间里铁屑落在汗湿的皮肤上。

"今晚我请客!" 老张的声音透着一股暴发户的豪气,"就在弄堂口的 ' 老地方 ' 餐馆,叫上老周,咱们好好庆祝庆祝,我让老板娘炒盘腰花!"

挂了电话,陈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橐橐的声响。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雨不知何时停了,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像一个个被踩扁的硬币。他突然想起王芳曾经说过,等攒够了钱,要在阳台上种满月季,大红色的,像结婚时的被面。

第二天一早,陈默走进营业部时,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老张像迎接凯旋的将军似的把他拉到人群中央,唾沫横飞地讲述着 "陈默如何精准抄底" 的故事,每句话都要拍一下陈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肩胛骨生疼。"知道吗?人家小陈昨天一买就涨,今天开盘就赚了 37%!这是什么?这就是技术!" 老张的声音盖过了电子屏的报价声。

"陈师傅,您是怎么看出来要涨的?" 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递过来一支红双喜香烟,滤嘴上还沾着点唾液,"是不是看了 KDJ 指标?"

"是不是看了成交量突然放大?" 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她的玉镯硌得陈默手腕生疼,那镯子上的裂纹比昨天看起来更深了些。

陈默看着周围这些热切的面孔,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车间里,老师傅们围着他看新加工的零件。他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想告诉他们自己昨天在柜台前抖得像筛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其实...... 我就是看它成交量突然放大,而且...... 而且 MACD 指标金叉了。" 他想起老周曾经在弄堂口说过的这些术语,此刻竟像模像样地说了出来,仿佛真的看懂了那些曲里拐弯的线条。

"哦 ——!" 人群中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好几个人掏出小本子记录着。

"还是陈师傅厉害!" 老张竖起大拇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的菜渣,"不像我们,只会瞎买,跟苍蝇似的乱撞。"

陈默的脸有些发烫,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和当初握着游标卡尺时一模一样。这时,电子屏上的武钢认沽价格开始回落,从 4.12 元跌到 4.05 元,绿色的数字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像被戳破的气球。

"没事没事!" 老张大声说,唾沫星子喷在陈默的后颈上,"回调而己,主力在洗盘,马上还要涨!我表哥说了,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陈默看着价格一点点往下掉,4.00 元,3.95 元,3.90 元...... 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每跳一下都像锤子砸在胸口。"我...... 我先去趟厕所。" 他找了个借口,几乎是逃离了人群,身后传来老张继续吹嘘的声音。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陈默看见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冰凉的水流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稍微清醒了一些。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嘴角却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是昨晚看见账户数字时留下的痕迹。"不能贪心。" 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在瓷砖墙间回荡,"王芳还等着钱给朵朵交钢琴费,母亲还等着钱做胃镜......"

回到大厅时,武钢认沽的价格己经跌到 3.8 元,屏幕上的红色数字像一滩凝固的血。老张还在唾沫横飞地分析行情,说这是 "黄金坑",是 "千载难逢的加仓机会"。陈默深吸一口气,走到委托柜台前,鞋底蹭过地面上不知谁吐的瓜子壳,发出清脆的响声。

"先生,您要委托吗?" 还是那个女柜员,语气比昨天更不耐烦,眼影掉了一块,像脸上沾了粒煤灰。

"卖...... 卖出武钢认沽权证,3000 份。" 陈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报一个零件的尺寸。

"价格呢?"

"3.8 元。"

确认键按下的那一刻,陈默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仿佛刚完成了一次超负荷的锻造。他走出营业部,外面阳光明媚,天空蓝得像块刚擦干净的玻璃。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能感觉到里面那 6960 元的重量,那重量让他想起刚进车间时,第一次抱起的那块十斤重的铁块。

走到南京路时,陈默在一家百货公司的橱窗前停了下来。橱窗里摆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在射灯下闪闪发亮,琴键像排列整齐的白巧克力。他想起朵朵第一次在幼儿园见到钢琴时,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琴键,发出的声音让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营业部里的嘈杂截然不同。

"先生,您想看点什么?" 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售货员走过来,胸前的工牌擦得发亮,"我们这里有国产和进口的钢琴,您是自己用还是......"

"我想看看...... 钢琴。" 陈默有些局促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银行卡,塑料卡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售货员带他走到一架立式钢琴前,掀开琴盖,露出黑白相间的琴键,像极了车间里的仪表盘。"这是我们这里最畅销的一款,珠江牌,音色非常清澈,特别适合孩子启蒙。"

陈默伸出手,指尖悬在琴键上方,能感受到从琴身散发出的木质香气。他轻轻按下一个琴键,清亮的音符突然在空旷的大厅里迸开,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凝固的时间。那声音圆润得惊人,尾音在天花板下盘旋时,他仿佛看见朵朵在幼儿园踮着脚摸钢琴的模样 —— 小姑娘的食指刚碰到琴键就触电般缩回,眼里却亮着比灯泡还暖的光。

"音色很纯吧?" 售货员适时往前半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这款珠江 118M + 采用云杉实木音板,很多幼儿园都选这个型号。" 她的指甲划过琴身侧边的木纹,那里还贴着 "新品上市 八折优惠" 的红色标签,边角被摸得有些起毛。

陈默没说话,手指又试探着按下相邻的琴键。两个音符碰撞出的和弦让他想起王芳缝纫机的踏板声 —— 年轻时她踩出的节奏总带着股泼辣的劲儿,生了朵朵后才渐渐慢下来,像怕惊醒摇篮里的孩子。此刻这琴声却稳当得很,每个音都像用尺子量过似的精准,不像他在车间里敲出的零件,总有道肉眼难辨的误差。

"先生您看," 售货员掀开琴凳的软垫,里面露出储藏空间,"这里能放乐谱,小孩子用特别方便。" 她的语气里透着职业性的热络,却在看到陈默袖口磨出的毛边时,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跳。

陈默蹲下身,手指蹭过琴凳内侧的绒布,那里还留着前一个试琴者的体温。他突然想起老张昨晚在 "老地方" 餐馆拍着桌子说的话:"等我赚够了钱,给我儿子买架三角钢琴,就放在客厅正中央!" 当时老张的筷子正夹着一块腰花,油渍滴在他那部掉漆的大哥大上,而老周在一旁呷着劣质白酒,说 "权证这东西,涨得快跌得更快"。

"这琴... 多少钱?" 陈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像极了昨天在营业部按下卖出键时的手抖。

"原价一万二,现在打折后九千六。" 售货员从围裙口袋里掏出计算器,快速按了几个数字,"您要是今天定下来,我再跟经理申请送个琴罩和节拍器。"

九千六。陈默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感觉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银行卡里的六千九百六十元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大腿,那重量让他想起锅炉房里烧红的铁块 —— 看着烫手,其实 core 里还是凉的。

"我... 我再考虑考虑。" 他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蹭着裤腿上的茶渍 —— 那是昨天在营业部被撞洒的茶水,现在己经变成暗褐色的印记,像块洗不掉的锈迹。

"先生您别犹豫," 售货员追着他走到门口,"这款琴就剩最后两台了,好多家长都是...?"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陈默突然停下了脚步。

玻璃门外,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扒着橱窗往里看,鼻尖在玻璃上压出个小小的白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半块饼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架白钢琴,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这场景让陈默猛地想起朵朵画的那张 "我的家"—— 画纸右下角用蜡笔涂了个歪歪扭扭的白箱子,旁边写着 "钢琴" 两个字,字母 "q" 还被她画成了朵向日葵。

"小姑娘喜欢钢琴?" 售货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声音放得更柔了,"您看她那眼神,跟我家丫头第一次见钢琴时一模一样。"

陈默没回答,只是推开门走了出去。潮湿的空气瞬间裹住了他,街边梧桐树上的雨滴落下来,砸在他后颈上,凉得让他打了个激灵。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手里的饼干掉在地上,沾了层灰。

"叔叔帮你捡。" 陈默弯腰拾起饼干,掏出纸巾仔细擦了擦,"还能吃。"

小姑娘接过饼干,小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又把脸贴回橱窗上。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架白钢琴在射灯下闪着光,琴键像排好队的牙齿,整齐得让人心慌。

"朵朵..." 他突然低声喊出女儿的名字,惊得小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保持着按琴键的姿势,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和昨天在营业部按确认键时一模一样。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张的电话。陈默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想起今早营业部里那些灼热的目光 —— 戴眼镜的年轻人拿着小本子要记他的 "操盘心得",卷发大妈拽着他袖子问 "下次买什么权证",而老张唾沫横飞地说 "武钢认沽回调到位,马上要启动第二波行情"。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拒接键。然后转身走进旁边的银行,把银行卡里的六千九百六十元全部取出。当柜员把一沓十元纸币递给他时,他闻到了熟悉的油墨味 —— 和王芳藏在缝纫机抽屉里的私房钱一个味道,带着股长时间被挤压的霉潮气。

走出银行时,雨又开始下了。陈默把钱紧紧攥在手心,纸币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没有再回头看那架白钢琴,而是拐进了旁边的文具店,买了本最新的钢琴教材和一个粉色的节拍器。结账时,售货员问他 "要不要礼品袋",他摇摇头,把东西塞进了帆布包 —— 那个包上还留着锅炉房的油垢,是他上班时用来装饭盒的。

雨越下越大,陈默撑着伞走在南京路上,帆布包被雨水淋得透湿,里面的节拍器在走动时发出规律的 "咔哒" 声,像极了昨天在卫生间镜子前,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他想起王芳说过 "钱要花在刀刃上",想起朵朵画里那座带彩虹阳台的房子,烟囱里冒出的烟都是心形的。

路过弄堂口的 "老地方" 餐馆时,他听见老张的大嗓门从里面传出来:"告诉你们,我今天又补了一万份武钢认沽,这次不赚够一辆小轿车绝不收手!" 接着是哄堂大笑和酒杯碰撞的声音。陈默没有停留,只是加快了脚步,帆布包里的节拍器还在 "咔哒咔哒" 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他 —— 有些东西,比涨停板上的数字更需要稳稳地抓住。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