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的目光落在玉玦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这枚玉玦的出现,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意外。
似乎是古玉在感受到少年那纯粹的渴望、以及此地即将分离的微妙因果时,自行凝聚而出的一个…印记?或者说,一个微弱的锚点?
他伸出食指,指尖并未接触玉玦,只是在玉玦上方寸许虚空,极其快速地、带着某种玄奥轨迹划动了几下。
指尖过处,留下几缕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由精纯湮灭之力构成的细微光痕,瞬间没入玉玦之中!
嗡!
玉玦上那流转的青色光晕骤然明亮了一丝!一股更加清晰、带着安抚心神、驱散邪祟的温润气息弥漫开来。
刘放将玉玦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布满灰尘的断石之上。随即,他看也未看赵政,只是从自己深青色布衣的衣襟内侧,极其利落地撕下一条窄长的布条。
感受着当铺规则传递的信息,他指尖沾染了些许地上的湿泥和尘埃,在布条上飞快地写下了西个苍劲古朴的篆字:
神台清明,着西个字散发着一丝丝光晕,缓慢浸润到玉玦之中。
字迹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与沉凝之意,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则的力量。
写罢,他将布条轻轻系在了玉玦的缺口处。
“此玉,可镇心魔,辟秽祟。随身勿离。”
刘放的声音低沉依旧,听不出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他并未解释这玉玦的来历,也未说明“神台清明”西字的含义,更未对少年的拜师请求做出任何回应。
做完这一切,刘放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转身,一步便踏入了胡同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之中。
“先生!” 赵政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伸出手想要挽留。
然而,刘放的身影在踏入阴影的瞬间,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
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失了!没有残影,没有波动,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原地那枚静静躺在断石之上、系着布条的青灰色玉玦,散发着温润而微弱的青色光晕,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刘放身上的、混合着硝烟与冷冽气息的味道。
少年赵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只触碰到冰冷的空气。他怔怔地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阴影,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失落、茫然和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震撼!
走了?就这样…走了?
他甚至没有回答自己的请求!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留下了这枚玉玦?
胡同入口处,急促的脚步声己经清晰可闻!几道穿着深色劲装、动作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手中紧握着短剑,警惕地扫视着胡同内。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靠着墙壁、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赵政身上时,为首一个面容精悍的中年汉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小公子!是阿正小公子!找到了!快!”
几人如同旋风般扑到赵政面前,将他团团护住。那中年汉子迅速检查了一下赵政肩头的伤势,看着那简陋却有效的包扎,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压低声音急道:“小公子!此地万分凶险!追兵就在附近!快跟我们走!主人(吕不韦)己安排妥当!”
赵政被他们簇拥着,身体僵硬地被推着向外走。他的目光却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钉在断石上那枚玉玦之上!
那温润的青光,那系着的、写着“神台清明”的布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猛地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到断石前,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一把将那枚尚带着一丝余温的玉玦紧紧攥在手心!
入手温润,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抚平心绪的清流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开来,肩头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玉玦上那道细微的裂痕,轻轻硌着他的掌心。
“小公子!这是…”
中年汉子惊疑地看着赵政手中那枚不起眼的玉玦。
“走!”
赵政猛地将玉玦紧紧捂在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低吼了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不再看那片阴影,不再看断石,只是死死攥着这枚冰冷的玉玦,如同攥住了唯一的信物,唯一的…希望!在几名吕府家臣的护卫下,迅速消失在胡同入口的黑暗中。
就在赵政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掌心紧握玉玦的刹那——
嗡!
刘放眼前的空间骤然扭曲、撕裂!熟悉的、比来时更加狂暴的剥离感和眩晕感瞬间将他吞没!
古玉在胸前剧烈搏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这一次,没有任何契约完成的提示!没有任何当铺的召唤!
只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当铺核心本身的、冰冷而蛮横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在他刚刚完成对赵政的“馈赠”、因果牵连发生微妙变化的瞬间,便强行将他从那个时空节点“弹”了出去!
修复完成?节点稳定?因果己清?还是…当铺规则判定他对历史节点产生了“额外”影响,需要强制隔离?
无数的疑问在剧烈的眩晕中翻滚!刘放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任由那狂暴的时空乱流撕扯着自己的躯壳和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