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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里尘土飞扬的上学路，两辆破旧的“铁驴子”，承载着两个少女日益滋长的秘密和心事。身体的悄然变化，像春日里破土的嫩芽，带着羞涩的疼痛和隐秘的渴望。
胡丹又一次在颠簸中皱起了眉头，悄悄弓了下背：“哎呦，颠死我了……这破路！硌得慌！” 她小声抱怨着，眼神瞟向自己洗得发薄的旧汗衫下，那隐约可见的、没有束缚的轮廓。许焕也感同身受，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带来一阵尴尬的摩擦和不适。村里像她们这么大的姑娘，大多还穿着小背心，或者干脆什么也没有。但镇上中学的女孩们不一样。她们穿着颜色鲜亮、带着小小凸起和柔软衬垫的“小衣服”，走路时带着一种胡丹和许焕无法言说的、属于“大姑娘”的挺拔和隐约的骄傲。
“喂，许焕，”胡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兴奋和紧张，“我……我攒够钱了！够买一件那种……那种小衣服了！就在镇供销社最里面那个柜台！”
许焕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供销社最里面那个不起眼的柜台，她也偷偷瞄过几次。那些叠放整齐的、带着蕾丝花边或纯棉布料的“小衣服”，像某种神秘世界的入口，散发着诱惑又令人胆怯的气息。价格标签上的数字，对她们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我也快了。”许焕的声音细若蚊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车把上缠的破布条。买一件“小衣服”的钱，意味着她得少吃多少个午饭的馒头，得摘多少斤玫瑰去卖，得挖多少草药，拾多少蛇蜕才能得到。但那种想要被“包裹”、被“支撑”、想要拥有一点点属于女孩的体面和尊严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压倒了所有现实的窘迫。
几天后，在一个放学的午后，趁着供销社人少，两个女孩像做贼一样，心脏怦怦狂跳着，溜到了那个角落柜台。她们红着脸，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指着最便宜、最朴素的一款纯棉内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要……要这个。” 付钱时，攥着汗湿的毛票和硬币的手都在抖。当那小小的、柔软的布片被塞进书包最底层时，一种混合着巨大羞耻和隐秘喜悦的情绪在胸腔里鼓胀。
回到家里，许焕躲在柴房角落，小心翼翼又无比珍重地换上那件属于自己的小内衣。棉布包裹的触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隐秘的羞怯。她对着水缸里模糊的倒影，第一次没有因为自己单薄的身形而自卑，反而挺首了微微含着的背脊。
也是从那天起，她不再让奶奶用豁了口的破剪刀随意给她剪头发。额前细碎的、总是扎眼睛的刘海，耳后参差不齐的发梢，被她小心地拢起、蓄养。
微硬的发丝开始有了长度，虽然依旧枯黄毛躁，但当她笨拙地用一根旧头绳扎起一个短短的小尾巴时，镜子里那个模糊的影像，似乎真的和“唤弟”那个野丫头，有了那么一丝不同。她开始在意风吹乱头发的感觉，会在路过河边时，偷偷看一眼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