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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西合院的气氛比往日更加诡异。后院刘家门口，刘海中依旧如同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胎，瘫在门槛上，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贾家屋里，秦淮茹和贾张氏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后院，带着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后院聋老太太的小屋，破天荒地清扫了一番。虽然那股腐朽气息依旧浓重，但至少地面没了浮尘。昏黄的油灯换上了一根新烛，火苗跳动，将屋内陈设投下摇曳拉长的、如同鬼魅舞蹈般的影子。一张陈旧的太师椅摆在屋子正中，椅子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却依旧透着不祥暗红色的锦缎垫子。
聋老太太换上了一件同样陈旧、但浆洗得异常挺括的深紫色暗纹绸褂，稀疏的白发被一丝不苟地抿在耳后，露出那张沟壑纵横、如同风干橘皮的脸。她端坐在太师椅上，身形依旧佝偻，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刀，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而贪婪的光芒。她干瘪的嘴唇紧紧抿着，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易中海如同最恭顺的仆人，垂手侍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首视老太太的眼睛。傻柱则被易中海强拉着，站在屋子中央。他换上了一件半新的蓝布褂子，头发也用水抹过，但整个人依旧如同惊弓之鸟，眼神惊恐不安地扫视着这间阴森得如同墓穴的屋子，身体微微发抖。空气中那浓烈到刺鼻的腐朽药味和陈年灰尘的气味，熏得他胃里一阵翻腾。
“柱子跪下！”易中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给老太太磕头！从今往后，老太太就是你亲奶奶！你要像孝顺亲祖宗一样孝顺她，听见没有！”
傻柱浑身一哆嗦，看着太师椅上那个如同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老太婆，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但在易中海严厉目光的逼视下，在他内心深处对“靠山”的渴求和对易中海长久以来“权威”的服从下，他最终还是“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奶…奶奶…”傻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和浓重的恐惧，对着那个非人的存在，深深拜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他额头触地的瞬间！
聋老太太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猛地爆射出两道精光！她一只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枯手，如同闪电般探出！那枯瘦如同鹰爪、指甲泛着青灰色的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点在了傻柱后颈的大椎穴上！
“呃啊——！”
傻柱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钻入骨髓的剧痛瞬间从后颈蔓延全身！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抽吸！他眼前发黑，意识瞬间模糊，只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和嘴角不受控制地淌出，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易中海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惊叫出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聋老太太枯槁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贪婪的狞笑！她指尖那点细微的、暗红色的血珠（傻柱磕破头皮渗出的），如同被海绵吸收般，瞬间渗入她青灰色的指甲中，消失不见。一股极其微弱、却饱含生机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枯败的躯体，让她深陷的眼窝里，那非人的光芒似乎都明亮了一瞬！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当傻柱抽搐着在地，如同被抽干了骨头的死鱼般只剩下微弱喘息时，聋老太太早己收回了手，重新拢入袖中。她脸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也瞬间消失，变回了古井无波的死寂，只有那双眼睛深处，残留着一丝餍足的冰冷幽光。
“好…好孩子…” 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干瘪的嘴唇扯动了一下，“起来吧，奶奶疼你…”
易中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强忍着巨大的恐惧，颤抖着上前，将如泥、口鼻淌血的傻柱搀扶起来。傻柱眼神涣散，身体软得像面条，全靠易中海架着才没倒下，脸上只剩下失血后的惨白和深入骨髓的茫然恐惧。刚才那一瞬间被抽空、被刺穿的剧痛，如同噩梦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谢…谢老太太…”易中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搀扶着半昏迷的傻柱，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这间如同魔窟的小屋。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腐朽与邪恶。
中院里，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全院的人，包括瘫在门槛上的刘海中，都被惊动了。他们围拢着，目光复杂地看着易中海架着满脸血污、如同被吸干了魂的傻柱走出来。恐惧、疑惑、幸灾乐祸、兔死狐悲种种情绪在无声的目光中交织。
秦淮茹挤在人群中，看着傻柱那副凄惨模样，心头猛地一紧，但随即，一种“靠山更硬”的隐秘窃喜和更深的贪婪，迅速压过了那丝微弱的同情。贾张氏浑浊的老眼里，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后怕。
易中海无视众人目光，将傻柱半拖半拽地弄回他自己小屋，胡乱给他擦了把脸，灌了口水。傻柱瘫在炕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身体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灵魂己经离体。
“柱子…柱子！你听着！”易中海俯下身，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和蛊惑，“老太太认下你了！这是天大的造化！以后你有靠山了！许大茂那孙子，再也不敢动你！刚才那是老太太给你‘通窍’！是疼你！懂不懂？！”
傻柱毫无反应，只有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里面充满了未散的恐惧。
易中海不再多说，转身出门。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七百块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钱，如同攥着烫手的烙铁，脸上却强行堆起“大功告成”的虚假笑容，对着围观的邻居，尤其是贾家方向，朗声道：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老太太心善，认了柱子当干孙子！刚才是祖孙俩亲近，激动了点！柱子以后有老太太照拂，是他的福气！那赔偿许大茂的钱，老太太也帮衬了！这事儿，就算彻底了了！”
他这话是说给全院听的，更是说给贾张氏和秦淮茹听的——钱，有了！柱子，有“大靠山”了！你们贾家，以后该“懂事”了！
秦淮茹和贾张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易中海拿着钱，又拉上依旧浑浑噩噩的傻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许大茂家。许大茂拄着棍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病态的得意和迫不及待的贪婪。
“大茂啊，”易中海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将厚厚一沓散发着霉味的大团结递过去，“这是一千五百块，王主任定的数，点点，收了钱，以后就是好邻居了，柱子，快，给你大赔个不是！”
傻柱如同提线木偶，被易中海往前一推。他看着许大茂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邻居复杂的目光，昨夜的恐惧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头。在易中海严厉的逼视下，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一次，是跪在许大茂面前！
“大茂，对…对不住…”傻柱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麻木的屈辱。他低着头，额头再次重重磕了下去。这一次，不是为了“认祖归宗”，而是为了“赔罪”，为了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一千五百块钱！
“哈哈哈！”许大茂看着跪在脚下的傻柱，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钞票，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刺耳癫狂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扭曲的满足！他成了“太监”，但他让傻柱当众下跪了！他拿到了钱！他赢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然而，这快意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那如同破锣般的狂笑声猛地戛然而止！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继而扭曲成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惊骇！他猛地捂住裆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嗷——！！！”
只见他那条打着补丁的旧棉裤裆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粘稠的湿痕！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和溃烂恶臭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那气味之浓烈、之污秽，让围观的邻居们纷纷惊恐地捂住了口鼻，连连后退！
“血！是血！还有脓！”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许大茂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双手死死捂住裆部，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张原本还带着得意狞笑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他感觉那处可怕的伤口，仿佛被浇上了滚油，又像有无数的毒虫在疯狂噬咬、钻洞！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失禁和恶臭的脓血涌出！
“医生！快叫医生啊！救命啊——！”许大茂的惨嚎在西合院死寂的夜空中回荡，凄厉得如同厉鬼索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污秽恐怖的一幕惊呆了！易中海脸色煞白，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那恶心的污秽。秦淮茹惊恐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嫌恶。贾张氏更是吓得躲回了屋里。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后院聋老太太那扇紧闭的窗户后，一点微弱的油灯光晕摇曳了一下。窗缝后，那双浑浊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中院这场由她一手导演、正走向失控的闹剧。她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品尝着空气中弥漫的痛苦与绝望。
更无人注意到，陆文武小屋的窗户悄然推开了一条缝。陆文武冰冷的视线扫过中院混乱污秽的场景，扫过许大茂裆部那不断洇开的、散发着不祥恶臭的深色污迹，最后，落在了后院那点摇曳的油灯光晕上。他手中，正紧握着那枚从纺织厂换来的、边缘带着崩口的生铁齿轮。齿轮中心锈死的轴孔内，一点微弱的暗金色光芒，正随着中院许大茂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极其诡异地同步脉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