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潮湿的梅雨季裹着霉菌的气息,江砚蜷缩在城郊的廉价旅馆里,酒瓶在地板上堆成歪斜的塔林。电视屏幕闪烁着雪花,他却死死盯着角落的光影,仿佛那是父亲未说完的遗言。敲门声响起时,他抓起空酒瓶砸向门板,玻璃碎裂声与门外的叹息声同时炸开。
“小砚,是我。” 程战的声音穿透腐朽的木门。江砚的手指停在新启的酒瓶口,喉结剧烈滚动。这位鬓角斑白的老政委,曾在他入伍时亲手为他别上肩章,此刻却带着某种沉重的肃杀。推开门的瞬间,潮湿的霉味与程战身上的烟味、皮革味撞个满怀,老人身后还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特警。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程战踢开脚边的易拉罐,目光扫过江砚凹陷的脸颊、结痂的胡茬,“江正严要是看到儿子成了这副烂泥,能从坟里爬出来抽你。”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刺刀,精准戳进江砚溃烂的伤口。他想起葬礼上程战塞给自己的信封,父亲最后的字迹在脑海里翻涌。
“跟我去趟市局。” 程战不容置疑地转身。江砚机械地跟在后面,警车的冷气刺得他皮肤发紧。审讯室的白炽灯亮起时,他才看清墙上的投影 —— 金三角密林里,武装分子正将成捆的毒品搬上改装快艇,镜头拉近,首领脖颈处狰狞的狼头纹身赫然入目。
“这是三个月前的卫星影像。” 程战按下遥控器,画面切换成血淋淋的现场照片,“这些畜生越境作案,杀害了三名边防战士。”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江队的牺牲... 恐怕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江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警服上的血迹与屏幕里战士的惨状重叠,耳鸣声震得他眼前发黑。
“省厅决定成立特别行动组,潜入金三角。” 程战掏出一份文件,红色密级章刺得人眼睛生疼,“需要一个熟悉地形、擅长近身格斗,还能承受极端压力的人。”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江砚,“整个云州警界,只有你符合条件。”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疯长。江砚想起高原上呼啸的风,想起退伍后在街头醉倒时叶晚柠温热的掌心。“我被开除了,没资格穿警服。” 他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程战突然拍案而起:“资格?你父亲用命换来的案卷里,记着三百多个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罪犯!你现在跟我谈资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他在武术馆被高年级学生欺负,父亲却逼着他自己爬起来反击;十五岁时,他因考试作弊被父亲罚跪整夜,月光下父亲说 “警察的儿子,连诚实都做不到,拿什么守护正义”;还有入伍前夜,父亲把祖传的青铜指虎塞进他行囊,指虎上 “锄奸” 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
“任务很简单。” 程战扔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伪造的身份资料,“你将以‘军火商掮客’的身份打入犯罪集团,摸清他们的运输路线、交易网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金三角没有回头路。一旦暴露,组织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江砚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狼头纹身的细节上,突然想起父亲案卷里某个未结案件 —— 二十年前云州特大走私案,主犯的描述与眼前这人高度吻合。难道父亲的死,真的是一场跨越二十年的复仇?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需要时间考虑。”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程战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枚警徽,正是父亲生前佩戴的那枚:“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老地方见。” 警徽落在桌面,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回荡,仿佛命运的丧钟。
回到旅馆,江砚把自己泡进冷水浴缸。刺骨的水流漫过头顶,父亲的声音却愈发清晰。“真正的战士,不是不怕死,而是明知道会死,依然选择站出来。” 这句话曾让年少的他嗤之以鼻,此刻却像重锤般砸在心头。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叶晚柠发来的消息:“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在。”
凌晨三点,江砚鬼使神差地来到父亲的墓前。月光洒在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他摸出程战留下的警徽,金属边缘割得掌心生疼。“爸,我该怎么办?” 他对着墓碑喃喃自语,“我怕... 怕像你一样,再也回不来。” 风掠过墓园,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
回忆再次不受控制地涌来。十二岁那年,他跟着父亲去抓小偷,亲眼目睹父亲徒手制服持刀歹徒。回家的路上,他问父亲:“你不怕吗?” 父亲笑着说:“怕,但总有人要守护这座城市的夜晚。” 此刻,这句话在他耳边回响,如同命运的召唤。
天快亮时,江砚回到旅馆,打开父亲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张老照片 —— 年轻的父亲穿着便装,站在金三角的丛林边缘,眼神坚定而锐利。日记本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告诉小砚,不要为我报仇,要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江砚心中的迷雾。他终于明白,父亲的死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他不能让父亲的牺牲白费,更不能让那些犯罪分子继续逍遥法外。
第二天中午,江砚准时来到与程战约定的地点 —— 云州老码头。这里曾是父亲带他钓鱼的地方,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程战站在码头上,望着远处的江面,背影显得有些孤单。“想好了?” 他没有回头。
江砚走上前,将警徽郑重地别在胸前:“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叶晚柠和她母亲得到绝对的保护。” 程战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重新振作的年轻人,欣慰地点点头:“我向你保证。”
接下来的日子,江砚开始接受严酷的特训。格斗、审讯、密码破译、丛林生存... 每一项训练都在挑战他的极限。但每当他想要放弃时,就会想起父亲的照片,想起叶晚柠的鼓励,想起那些无辜受害者的眼神。
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江砚偷偷去见了叶晚柠。她站在路灯下,身影显得有些单薄。“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江砚轻声说,“可能很久都回不来。” 叶晚柠强忍着泪水,微笑着说:“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人紧紧相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诉说着无声的誓言。
出发那天,江砚跟着特别行动组登上了飞往东南亚的飞机。透过舷窗,他望着逐渐远去的云州,心中默念:“爸,我来了。这次,我会替你完成未竟的事业。” 飞机穿越云层,朝着未知的危险飞去,而江砚,也将踏上属于他的复仇与正义之路。
在金三角的丛林深处,一场惊心动魄的卧底行动即将展开。江砚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无数的挑战和危险,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不仅是为了父亲,更是为了心中那份永不熄灭的正义之光。而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他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首到将所有的黑暗都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