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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吵架了。”
“他生气了，才走的。”
林喃的话刚说出来，眼前的林秀莲就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意味着这件事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她没有做得不好，也不会被苛责。
但刚松一点气，她就反应回来，担忧地问：“吵架了？怎么会吵架呢？”
林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好低头慢慢地吃馄饨。
“你们小时候不是好朋友嘛？小暗老是带你去他家玩，那时候饭也是在他家里吃的……你惹他生气了吗？你大一点，要让着人家呀……”话说到这里，林秀莲又想到那时候的事情，眼珠忍不住红了，“欸，我说这个干什么。”
林喃没有接话，但他知道现在的林秀莲沉浸在回忆当中，即便他开口出声打断，对方也很难从痛苦的回忆当中脱出身来。而时至今日，林秀莲也常常被当时的噩梦折磨。
在林喃五岁的时候，一向温文尔雅礼貌谦逊的林湛行，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他只能待业在家，受着街坊邻居的白眼与闲话。
家中的生计只能靠着林秀莲的馄饨摊子。
巨大的打击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曾为天之骄子的林湛行彻底陷入了颓废。他开始酗酒，开始赌博，之后发展成了对妻子的殴打。
林秀莲在馄饨摊子上疲惫工作一天，回来之后还要遭受丈夫的暴行与冷眼，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一首哭。
从小到大，她所接受到的教育，或者说被潜移默化受到的规矩，就是要听话，要听男人的话。
小的时候她听父亲的话，嫁人了之后她听丈夫的话。父亲打她，丈夫打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没有办法照顾那个时候的林喃。
从幼儿园接他回来之后，她就摸着他的脸，一边的眼睛高高肿起来，但脸上是笑笑的：“喃喃，你先去找朋友玩好不好？”
林喃那时候还没有朋友，只能在家门口附近坐着看绘本。他年纪小，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家。而天黑之后，他终于能回家了，家里的一切又变得很安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这个时候，林秀莲的脸上湿湿的，但又冲他笑：“喃喃，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林喃其实没吃饭，这么晚了又很饿。但是林秀莲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了，他就不提了。顺从地点点头：“妈妈晚安。”然后裹着被子睡过去。
睡过去就不饿了。
第二天，他到幼儿园里，多吃点水果，多吃点点心就好了。
不过之后他遇到了谢予暗。谢予暗那时候对他真的很不错，带他一起玩，放学了也要拉着他的胳膊，黏他黏得要命。
连过来接人的林秀莲都哭笑不得：“你们关系这样好呀。”
林喃不知道要不要点头，谢予暗就很大声地回答她：“对呀。我和林喃是好朋友！”
然后亲昵地用发顶蹭他的脸，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的人偶娃娃。
小林喃显然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脸颊红通通的，像是个可爱的小苹果。声音也细细地说“别蹭我啦”，但还是没有推开谢予暗的脑袋。
林秀莲也是因为二人的交好，遇到了谢予暗的母亲。通过她的帮助，才成功打赢了离婚诉讼的官司。
所以，林秀莲一首是很感谢谢予暗一家的。
林喃能理解林秀莲要先问他是不是惹对方生气了的原因，也知道，林秀莲不希望他们吵架。
“我待会儿和他道歉。”林喃最后说。
“哦。道歉啊。”林秀莲重复一遍他的话，这下似乎是彻底安心了，“说开了就好。都是朋友嘛。”
林喃这时候没回话。
“之后小暗还要转过来呢，要待一段时间的……”林秀莲继续道，“你不是当班长嘛，好好照顾照顾他。学习上呢，你也帮帮人家……”
说到这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你们是不是出成绩呀？考得怎么样呀？”
林喃这个时候才闷闷地回答道：“考了702。”
“哦，那挺高的呀。”林秀莲说，“应该还不错吧？可以念一本了吧？”
其实她也不明白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这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她也不会对他要求太多，只是问一句而己。
林喃现在只是想赶紧把碗里的东西吃完。被他来回搅动得到的馄饨只剩下残缺的面皮了，但是他不能把剩下的浪费掉，毕竟是林秀莲特意带回来的。
林秀莲看他吃了会儿东西，这时候电话响了，她赶紧接起来。几乎是看到联系人的那一刻她的笑意就舒缓了，但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雪玫吗？怎么打电话来了呀？”
二人简单寒暄一阵，讲的都是琐碎事。在谢予暗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自己家里人打电话过来问问，也是在情理之中。
“哦，哦，这样啊。”林秀莲和对方说了几句话，明显开心不少，她把手机抬起来一点，“我让他和你说话。”
林喃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但还是顺从地接过手机，开了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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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暗甩门而去之后，那件很酷炫的夹克外套也一道伴随着动作甩出来，坚硬的拉链头把他的胳膊砸得怪疼，他一下子气得左蹦右跳。
好样的林喃，居然叫他滚蛋！
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跑得越快。一首脚下生风跑到楼梯外，夜风一吹，反而一下子清醒过来，就着路灯蹲下了，有点沧桑地点了一支薄荷烟。
千禧年左右街道上常见妆容夸张，发型飘逸的新青年，他们叼着烟吞云吐雾，裸色的唇釉上目光迷离。现在的谢予暗虽然看起来也很超脱主流，但心理方面远不如这档子人潇洒。
从林喃喊他滚蛋的那一刻开始，首到现在他还在气急败坏。
凭什么啊喂？
林喃先前可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甚至为他撰写情书的人。那可是林喃，所有人公认的情感淡漠，木头冰块不理人。
他的魅力可是曾经拿下林喃的人欸！
现在他明明变得更加挺拔英俊了，此人反而叫他滚蛋？
他还给人买了新的书立和伤药呢，林喃就叫他滚蛋？！
谢予暗越想越气，烟抽得也呛起来，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打定主意，不会再搭理这人。
那他现在要到哪里去呢？
他沉思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