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一梦,朝生暮死

第48章:烬燃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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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蜉蝣一梦,朝生暮死
作者:
台冬
本章字数:
4558
更新时间:
2025-07-02

幽冥血海的污浊潮汐似乎还残留着劫剑的锋芒与业火的灼痛,但归墟之底,玄龟遗蜕碎片构筑的丈许“净土”内,时间却凝滞得如同万载寒冰。

金灵圣母盘坐于龟甲中央,左臂之上,那幅由“陷仙阵纹”蜕变而成、融合了负天承劫道韵的“归墟陷仙域”阵图正缓缓流转。浑浊的弱水黄泉虚影在丈许空间内无声流淌,九道暗黄水龙蛰伏其中,散发出迟滞时光、陷落万劫的沉重道韵。阵图核心,一点灰黑色的混沌符印缓缓旋转,贪婪地吞噬着玄龟碎片流淌出的温润玄光,将其转化为精纯的负劫道炁,艰难地修补着她几近枯竭的道基,死死压制着蛰伏在道基最幽暗角落的佛光度化余毒。

然而,此刻她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悬浮于身前的那枚劫灰道种之上。

道种己不复灰烬人形的模糊轮廓,它彻底收敛了光芒,化作一枚不过寸许大小、通体流转着混沌色泽、非实非虚的奇异光卵。光卵表面,那些由光阴烬纹、负天碑文神符、甚至一丝微弱圣痕烙印交织而成的玄奥道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这正是台冬五年寿元所化“劫灰道体”最后凝成的精华——混沌道胎的雏形。

但在这雏形内部,那尊由沙砾构筑的五年沙漏虚影,却清晰地显现在金灵的心神感应之中。上半部,曾经象征着磅礴生机的灰白沙砾,此刻……仅余寥寥数粒!它们垂首倾泻的速度,在光阴烬纹与归墟陷仙域双重迟滞下,被拖慢了千百倍,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可挽回的决绝,义无反顾地坠向沙漏瓶颈处那道贯穿的裂痕。

裂痕边缘,灰败的湮灭状态深邃如渊,其核心处维系真灵的一点微光,正随着沙砾的流逝而急速黯淡。

“小师弟……”金灵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枯骨。她试图调动归墟陷仙域的力量去延缓,去阻挡,但阵图之力触及道胎雏形的瞬间,却被一种更本源、更决绝的意志轻柔却坚定地推开。

那是台冬的意志——拒绝。

道胎雏形传递来最后一道清晰的意念,平静无波,却带着看透生灭轮回的坦然:“师姐,时辰……到了。莫要浪费力量在这无谓的挽留上。五年之期,本就是‘朝生暮死’宿命加速的具象,强留一刻,徒耗你我本源,反误了龟灵师姐生机。”

意念扫过金灵左臂阵图核心那点灰黑符印,以及旁边沉眠于玄龟碎片之上、被浑浊弱水小心包裹的“灵龟劫壳”:“‘负劫陷仙图’己成,此乃‘归墟陷仙域’根基,足可庇护你与龟灵师姐暂存于此……待她真灵复苏,劫壳化形,便是转机之始。”

金灵心神剧震,她能清晰感受到道胎雏形中那股正在加速燃烧、不可逆转的衰竭!那仅存的几粒沙砾,如同燃烧生命本源的最后薪柴,释放出璀璨却短暂的光华。一股莫大的悲怆与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比面对圣人一指更甚!她眼睁睁看着,看着那维系着师弟存在的最后痕迹,正一点点……走向寂灭。

“记住……”道胎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郑重,“我消散后,这点‘混沌道胎’会裹挟我所有对生灭、对时光、对诛仙破灭的感悟,遁入玄龟遗蜕最深处。那里,是洪荒‘背负’之道的核心节点,亦是……下一个轮回的起点。师姐无需寻我,待得混沌重开,劫烬……自会复燃!”

随着这最后的意念,道胎雏形猛地向内坍缩!其核心那尊沙漏虚影瞬间亮到极致!最后几粒灰白沙砾轰然燃烧,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光焰!这光焰并非炽热,而是……一种冰冷到冻结时空、焚尽存在的终焉之火!

“不——!”金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心神瞬间与道胎雏形完全相连!她“看”到了!

在那道灰白光焰燃烧的核心,并非纯粹的毁灭。沙砾燃尽的刹那,光阴烬纹疯狂闪烁,强行拉扯出一幅幅破碎的画面——晨曦朝露中初生的振翅、东海之滨通天圣人的垂眸、巫妖战场天河倒悬时的刹那芳华、封神劫中万仙阵内的寂灭干扰、西游灵山脚下的一念花开……这是台冬此轮生命最璀璨的瞬间,是“朝生暮死”宿命抗争的烙印!

这些烙印碎片,连同他对沙漏生门、光阴流逝、诛仙破灭、负天承劫的所有感悟,被那灰白光焰疯狂熔炼、提纯!光焰本身,则成为了锻造的熔炉!

“烬燃……归寂……道种……传薪!”台冬最后的意志在光焰中咆哮。

嗡——!

灰白光焰瞬间收敛!道胎雏形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点微小到极致、却散发着混沌未开般原始道韵的……光点!这光点非实非虚,表面流淌着玄奥的负天碑文与光阴烬纹,核心一点灰白真灵微芒顽强闪烁——这正是融汇了台冬此轮生命所有精华与感悟的混沌道胎!

它出现的瞬间,一股超越当前时空的、带着“生灭起始”意境的奇异波动轰然扩散!整个归墟陷仙域剧烈震颤,浑浊弱水沸腾,九道水龙虚影发出无声的哀鸣!玄龟碎片更是悲鸣阵阵,其上的天然道纹前所未有地亮起,散发出渴望与接纳的波动!

“走!”道胎意念冰冷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告别。

那点混沌道胎猛地一闪,无视了归墟陷仙域的阻隔,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混沌流光,如同归巢的倦鸟,精准无比地……射入玄龟碎片最核心处、那点承载着“背负”本源道韵的法则节点之中!

滋……

一声轻微的、仿佛水滴融入深潭的声响。

玄龟碎片剧烈一震,表面温润的玄光骤然内敛,所有道纹瞬间沉寂。一股更加深沉、内敛的孕育波动,从碎片最深处悄然萌发,如同混沌母胎的心跳。

金灵僵在原地,左臂的归墟陷仙域阵图因道胎的消失而光芒微黯。她摊开手掌,掌心空空如也,只有左臂阵图核心那点灰黑符印深处,悄然烙印下了道胎遁走前最后传递的……关于沙漏、关于时光、关于生灭轮回的……玄奥真意。

五年沙砾,燃尽了。劫灰道体,消散了。留下的,只有一点遁入洪荒“背负”本源的混沌道胎,一枚庇护着龟灵残魂的灵龟劫壳,以及……一位肩负着沉重守护之责的截教圣母。

归墟死寂,唯有那从玄龟碎片最深处传来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孕育胎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心跳,证明着薪火……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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