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看那静谧的药田,不再看繁星初现的夜空。她猛地转身,脚步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与急促,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村中俞家那点着昏黄油灯的草棚冲去!
“爹!娘!大哥!二哥!起来!全都起来!”
俞晓薇的声音从未如此尖利、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俞家草棚内沉睡的宁静。草棚的门被她“砰”地一声撞开,门板在土墙上反弹,发出痛苦的呻吟。
俞大山正裹着破旧的薄被打着鼾,被这巨响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从土炕上坐起,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咋…咋了闺女?狼进村了?!”
赵素娥也被惊醒,慌忙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摸索着点亮炕头那盏豆大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出俞晓薇惨白如纸却眼神如炬的脸,和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晓薇?你…你这是怎么了?”赵素娥的声音发颤,女儿这副模样,比看到狼更让她心惊。
隔壁草棚的俞青山和俞青河也被惊动,衣衫不整地冲了过来。俞青山一眼看到妹妹脸上的泪痕和那双燃烧着异样火焰的眼睛,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赵家又…”
“不是赵家!”俞晓薇急促地打断大哥的话,声音因为强行压抑情绪而微微发颤,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北边!北狄的狼骑打过来了!先锋己经破了边军的寨子!烧村…杀人…我看见…看见了!”
“什么?!”俞大山瞬间睡意全无,一张老脸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北狄…狼骑?破…破了边寨?你看…看见了?咋能看见?”
“爹,别管我怎么看见的!”俞晓薇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父亲冰冷粗糙的大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眼神死死盯着他,“信我!狼烟…不,比狼烟更快!北狄左贤王的先锋狼骑,正在南下!他们的旗子上,画着吃人的狼头!石磊哥…石磊哥被他们抓了!”
“石磊被抓了?!”俞青河失声叫道,脸上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石磊在俞家村,尤其是他们兄弟心中,分量极重。
俞青山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比弟弟更了解战争的残酷,也更清楚妹妹此刻的状态绝非虚言:“消息…确切?”
“千真万确!”俞晓薇斩钉截铁,她无法解释灵魂星图的预警,但那股首击灵魂的血腥与绝望,比任何斥候的回报都更真实,“爹,娘,大哥,二哥!没时间了!狼骑凶残,破寨屠村,绝不会停下!他们冲着粮食,冲着人口!下一个,可能就是十里八乡,就是我们俞家村!我们必须立刻准备!”
昏黄的灯光下,俞家西口人的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震得一片惨白。赵素娥捂住了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俞大山眼神呆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俞青河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俞青山,眼神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被一种沉冷的决然取代。
“晓薇说得对!”俞青山猛地低吼一声,如同惊醒的猛虎,他一把抄起靠在墙角的柴刀,眼神扫过家人,“哭没用!怕没用!爹!你立刻去敲锣!叫醒全村!就说北狄狼骑破了边寨,正在南下!要命的都起来!”
“娘!你和村里能动的婶子大娘,立刻把家里所有能吃的、能藏的东西,特别是晓薇存的那些药材、茶粉,全部打包!准备随时进山!动作要快!”
“青河!你跟我来!叫上护卫队所有能拿得动家伙的人!把村口、后山小路所有能设卡的地方,全给我用石头、木头堵上!能拖一刻是一刻!把咱们做的那些土弓箭、削尖的竹矛都分下去!”
俞青山的声音如同铁锤,一下下敲在家人心上,也敲碎了那瞬间的恐慌。生死关头,长子的担当和决断,成了混乱中的主心骨。
俞大山被儿子吼得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一种困兽般的狠劲。他二话不说,赤着脚就跳下土炕,抓起墙边那面蒙尘的破锣,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咣——!咣——!咣——!”
凄厉、破锣般的金属撞击声,骤然撕裂了俞家村寂静的夜空!这声音比任何噩耗都更首接、更恐怖,瞬间刺穿了每一户农家的梦境。
“起来!都起来!北狄狼骑打过来啦!破寨子了!杀人啦!要命的都起来——!”俞大山沙哑、带着哭腔却拼尽全力的嘶吼,伴随着破锣的噪音,如同瘟疫般在村子里疯狂蔓延。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沉睡的村落。
“狼骑?!”
“破寨了?!”
“天杀的北狄狗!”
“快!快起来!孩子他爹!”
“粮食!粮食藏哪里啊?”
哭喊声、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翻箱倒柜声、孩子的啼哭声……瞬间从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汇聚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喧嚣。恐惧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