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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眼神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说起来，半城当年于我有救命之恩。”
“秦爷爷，我今天带他来，是想请您给掌掌眼。”杨媚打断了秦老的回忆，给彭玉使了个眼色。
彭玉会意，从背包里掏出那几件泛着青蓝气息的小玉件，一一摆在桌上。
秦老拿起一块玉佩，对着光看了看，又用指节叩了叩，语气平淡：“明代的玩意儿，料子还行，工也规矩，市面上也算少见。给小贾拿去卖，能有个五六万。”
他又拿起另一件：“这个清中期的，有点意思，值个三西万吧。”
几件东西看下来，秦老的评价都不咸不淡，给出的总价却也超过了二十万。
杨媚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凑到彭玉耳边压着火气嘀咕：“就这？几千块钱就换来一堆破烂？”
“破烂？”彭玉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她听清，“几千块翻了几十倍，快三十万了，你还不知足？真当什么生意都跟你家盖房子一样，动不动就几个亿？”
秦老也笑了：“丫头，这眼光很不错了，你别不知足。”
贾浩立刻接话：“彭兄弟，这几件东西要是肯出手，我给二十五万，一口价！”
彭玉没理他，而是从包里拿出那块用布包着的古玉，轻轻放在桌上。
“秦老，劳驾，再给看看这个。”
秦老起初没太在意，随手拿起来。
可东西一入手，他手就是一顿，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立刻抄起桌上的高倍放大镜，凑了上去。
片刻后，他郑重地抬起头：“这东西，哪来的？”
“英烈山文化市场淘的！”杨媚抢着回答，一脸得意，“肯定值大钱了吧！”
秦老没理她，指着玉的破口。
“你们看这残口……”
“怎么，不值钱了？”杨媚看他表情凝重，心凉了半截。
“闭嘴。”彭玉不耐烦地打断她，他清楚，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秦老也没计较，反而问贾浩：“小贾，这玉的残口处沁色如何？”
贾浩连忙凑近了细看：“这沁色……好像不太一般。”
秦老继续解释：“玉质温润，宝光内敛，破口处的沁色状如石灰，行话叫‘鸡骨白’。能形成这种沁色，没有上千年的土埋绝无可能。再看这上面残留的纹路，磨损虽重，但依稀可见‘游丝毛雕’的痕迹。这种刀工，汉代之后就失传了！”
“那就是个大宝贝了？”杨媚脱口而出。
“何止是宝贝！”秦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西汉皇室的佩玉！游丝毛雕，鸡骨白沁，错不了！虽然是残器，但光凭这玉质和失传的刀工，价值不可估量！不可估量啊！”
他捧着那块破玉，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神情痴迷。
贾浩的呼吸都急促了，一步抢上前：“彭兄弟！连同刚才那几件，你这些玉器，我全要了！一千万！怎样？”
杨媚彻底懵了。
她家是不差钱，但几百块钱的东西，一天不到就变成一千万，这种刺激，她还是头一回经历。
彭玉却依然没什么表情，从包里又拿出那面铜镜。
“秦老，麻烦您再看看这个。”
秦老一见铜镜，立刻小心翼翼地放下古玉，郑重地接了过去。
他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时而蹙眉，时而又舒展。
良久，他才开口问彭玉：“这个……也是在文化市场淘的？”
“是啊！是不是更值钱！”杨媚两眼放光。
彭玉推开凑上来的杨媚，对秦老说：“秦老，您看这东西，可有什么来历？”
秦老叹了口气：“恕我眼拙。从工料看，此镜应是先秦之物，而且年代极古。但它的制式很奇怪，不像是寻常贵族用的照面铜镜，具体用途……老夫也看不透。”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若是你爷爷还在，或许能认得出来。”
“我爷爷也懂古董？”彭玉一头雾水。
“你爷爷或许不懂古玩，但他懂的……是另外一些东西。”秦老话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面镜子，你务必好生保管，将来可能有大用。至于那些玉，你要是图省事，就都转给小贾吧。”
贾浩立马凑上前：“彭兄弟，要是觉得一千万的价格不合适，咱们可以再商量！”
彭玉摆摆手：“不必了，第一次合作，就按贾总说的价。”
贾浩大喜过望，紧紧握住彭玉的手：“彭兄弟，够爽快！”
“这样，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熟络熟络！”
秦老一摆手：“你们年轻人去玩，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凑热闹了。”
贾浩似是了解秦老的性子，也没再强求。
贾浩一把拉住彭玉的胳膊，人还没出门，声音己经飘了出去。
“走走走，彭兄弟，饭局我这就安排上！”
两人刚迈过门槛，身后传来秦老不疾不徐的声音。
“小彭。”
声音不大，却让彭玉的脚步顿住了。
秦老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
“今天这茶，喝得不透彻。得空了，再来我这一趟。”
彭玉转过身，冲着秦老微微躬身。
“只要秦老您不嫌小子叨扰，一定常来。”
贾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笑，用力拍了拍彭玉的肩膀。
“我的好兄弟！行啊你！”
他凑到彭玉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和羡慕。
“秦老的茶局，可不是谁都能混上的！能被他老人家点名再约的，整个圈子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你这面子，给得太足了！”
……
夜深。
彭玉躺在出租屋那张吱嘎作响的单人床上。
一千万，就躺在他的手机里。
这笔钱，跟这个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脑子里闪过杨家、范家那些人的脸。
这些庞然大物，现在还不是他能碰的。
但有了这一千万，他总算有了点上牌桌的本钱。
三天后，贾浩的拍卖会。
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吗？
彭玉嘴角咧开，得意地翻了个身，脑子里己经开始上演自己纵横商界、叱咤风云的戏码，想着想着，就沉沉睡了过去。
“嘀嘀嘀——”
手机闹钟准时在黑暗中响起。
彭玉胡乱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一把按停了噪音，翻身准备再赖一会儿。
可闭着眼等了半天，世界还是黑的。
“咦，今天阴天？天还没亮？”
他嘟囔了一句，又等了两秒。
不对劲。
太黑了。
就算是阴天，窗外总该有点街灯的光透进来，可现在，屋里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种让人心慌的死寂。
彭玉摸索着抓起手机，凭感觉按下电源键。
没有光。
预想中点亮整个房间的屏幕光亮，没有出现。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按了一次。
还是黑的。
一片虚无的黑。
一个荒唐又恐怖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进他的大脑，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他颤抖着举起手，在自己眼前用力晃了晃。
什么都看不见。
“我……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