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液态琥珀般缓缓淌过地下实验室的单向玻璃,在苏清颜苍白如纸的脸上晕开一层朦胧光晕。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裹着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她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守在厉霆琛床边整整三天,黑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黏在被冷汗浸透的鬓角。眼尾青影浓重得几乎要滴落,睫毛却始终固执地撑着不肯闭合,目光死死钉在监护仪跳动的绿色数据上,连一旁烧杯里冷掉的咖啡都忘了端起。
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厉霆琛缠满绷带的手指突然痉挛般颤动。他干涸的喉结艰难滚动,破碎的沙哑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金属:"清颜,别把自己熬坏了。"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让苏清颜握着钢笔记录数据的手猛地一顿,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苏清颜原本紧绷的脊背瞬间绷成满弓,陶瓷水杯倾斜时在虎口压出深红勒痕。她将吸管小心探入对方开裂的唇间,指尖无意识着杯壁暗纹 —— 那是父亲实验室同款杯子,杯底还刻着苏父的名字缩写。"先喝口水。伤口还疼吗?" 白大褂口袋里,那支新调配的镇痛药剂在体温下微微发烫,可当她对上厉霆琛眼底血丝密布的疼惜,鬼使神差地将药瓶又往里塞了塞 —— 比起生理疼痛,她更不愿成为他担忧的源头。
厉霆琛吞咽时喉结滚动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掠过墙角堆叠的泛黄古籍,那些用朱砂批注的《墨经》残卷旁,电脑屏幕正不断刷新着加密数据流:"你又在查 ' 夜莺计划 '?" 绷带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床单,晕开暗红的花,他却挣扎着要撑起上半身,牵动伤口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苏清颜的手掌覆上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体温透过浸透血渍的纱布传递过去。转身从檀木匣取出织锦时,指尖抚过冰凉的暗纹,触感竟像在触碰父亲实验室的加密键盘。檀木匣内侧还刻着父亲的字迹:"机关之道,虚实相生"。残缺的织锦上,失传千年的缂丝技艺织就的墨家机关纹路流转着幽光:"夹层里发现了星图残片,这不是普通织锦,是古代机关术的导航图。" 她说话时,实验室的冷光灯在织锦表面折射出细碎光芒,宛如坠落的星屑。
全息投影亮起的瞬间,二十八宿的星轨在实验室上空流转,七道金色光束刺破模拟的夜幕。苏清颜纤细的手指划过投影,在波斯湾上空的光点处停顿:"这里是父亲最后消失的坐标。" 她没注意到厉霆琛骤然收紧的瞳孔 —— 那个位置,恰好与他暗网追踪三年的军火黑市重叠。而在投影边缘,隐隐浮现出某个神秘组织的徽记,正是三年前那场导致苏父失踪爆炸案的关键线索。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苏清颜后颈的黑客纹身泛起妖异蓝光。她的瞳孔倒映着虚拟键盘上流淌的代码瀑布,榫卯结构的防火墙正在量子级攻击下寸寸崩解。当第七道防御屏障裂开缝隙时,她终于看清对方的攻击模式 —— 分明是融合了非遗机关术的现代加密算法。攻击代码中还夹杂着摩斯密码,翻译过来竟是 "交出织锦"。
厉霆琛扯断输液管的声音混着警报炸响,电磁手枪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苏清颜甩出的软鞭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鞭梢缠绕的电磁脉冲弹精准命中机械蜘蛛的光学传感器。爆炸气浪掀翻实验台的瞬间,她将厉霆琛护在身下,后背传来的刺痛让她闷哼出声,温热的血顺着腰际滑进裤腰。散落的古籍中,一本《天工开物》被气浪掀开,恰好停留在记载墨家机关城建造图的页面。
"清颜!" 厉霆琛的怒吼震得她耳膜发疼。他不顾崩开的伤口扣动扳机,鲜血在绷带绽开狰狞的花。苏清颜掏出的漆器药盒上,螺钿镶嵌的并蒂莲在火光中流转着千年的光泽,当丹药入口化作暖流,厉霆琛终于看清盒底的暗纹 —— 那是墨家失传的续命机关图。药盒夹层里还藏着一张泛黄照片,是年轻时的苏父和厉霆琛父亲并肩站在实验室的合影。
平板电脑的红光突然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清颜的瞳孔猛地收缩。对方竟用了她在暗网悬赏百万的破解程序!织锦塞进厉霆琛掌心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的邮件:"当星图重合,记住,机关的关键永远在最脆弱的榫眼。" 邮件末尾的时间戳,恰好是厉霆琛父亲意外身亡的前一天。
厉霆琛将她抵在防爆玻璃上的力道带着颤抖,电磁手枪的金属凉意贴着她太阳穴:"我说过,生死都要捆在一起。" 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这个动作像极了三年前在赛车场,他为她擦拭冷汗的模样。那时的赛车服内侧,同样绣着墨家机关术的符号。
穹顶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暗紫色光芒中浮现的机械人形让苏清颜血液凝固。当屏幕里孤儿院的孩子们被锁链束缚的画面亮起,她摸到厉霆琛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那些她用神秘投资人身份安置的孩子,此刻竟成了致命软肋。机械胸腔的能量核心开始过载闪烁,苏清颜忽然想起织锦夹层里的微型芯片 —— 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机关锁。芯片表面若隐若现的纹路,与实验室地下三层未开启的神秘密室钥匙孔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