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回那块肋排肉上。
那的光泽,那仿佛能穿透荷叶散发出的、属于顶级肉类的醇厚气息……她咽了口唾沫,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己经开始造反。
“清霜!”她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片刻后,林清霜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勉强能称为厨房的茅草棚子门口。
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只是外面松松垮垮地系了条粗布围裙,清冷的面容在烟火气的衬托下,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多了点人间气息。
“掌门?”林清霜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两个打开的箩筐,在灵石堆和那块肋排肉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陆昭昭明显写着“想吃”二字的脸上。
“清霜清霜!快!把这块肉处理了!”陆昭昭指了指肋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下达一项重要的宗门指令,“金多多说这是香獐猪的肋排,土系灵气,温和滋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红烧不错。”
林清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走上前,蹲下身,解开捆绑荷叶的草绳。
她伸出纤细但稳定的手指,在肉排上轻轻按压了几下,感受着那紧实又富有弹性的触感,又探入一点灵力,一股肉香味飘散出来。
林清霜点了点头:“确实是上好的香獐猪肋排,灵气充沛,肉质上佳。掌门想吃红烧?”她抬眼看向陆昭昭。
“嗯!红烧!”陆昭昭斩钉截铁,随即又小声补充,“……分量做足点,铁柱那饭量你懂的。”
林清霜眼中掠过一丝了然,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托起那块分量十足的肋排,走向厨房。动作利落,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她还是个濒临崩溃、被宗门抛弃的天之骄女。
曾经的经历和在青岚宗的奇异日常,似乎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重塑着她。
陆昭昭心满意足地重新瘫回躺椅上,拿起那本《花月宝鉴》第三卷,准备继续沉浸在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里。
然而,刚翻开书页,一阵令人心悸的“咕噜噜噜——”巨响如同闷雷般从后山方向滚滚而来,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那声音……像是某种洪荒巨兽的腹鸣!
紧接着,是赵铁柱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巨大委屈和渴望的嚎叫:“掌门——!好香啊——!是肉!是肉对不对?!俺闻到肉味了——!!”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仿佛一头被肉香刺激得发狂的蛮牛正朝着主殿空地冲锋。
陆昭昭手一抖,差点又把新话本扔出去。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刚酝酿好的那点悲情阅读氛围被破坏殆尽。
几息之间,赵铁柱那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的身影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般冲到了空地边缘。
他肩膀上还扛着半箩筐刚摘下来的、水灵灵的大白菜,此刻却完全顾不上了,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厨房的方向,鼻翼疯狂翕动,喉结上下滚动,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溢出来。
“掌……掌门!”他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看向陆昭昭,“俺……俺把菜都摘好了!金掌柜的人正在装筐!俺……俺能不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渴望的眼神和再次响起的震天腹鸣己经说明了一切。
陆昭昭看着他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赶紧把菜放下,去把水缸挑满,等你挑完水回来也就能吃了,快去快回!”
“哎!好嘞!俺这就去!”赵铁柱闻言大喜过望,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小心翼翼地把那半筐白菜放在地上,生怕磕坏一片叶子被罚不许吃饭,然后转身像一阵狂风般冲向溪边,速度之快,带起的风把地上的草屑都卷了起来。
陆昭昭摇了摇头,重新拿起话本,但心思却很难再完全沉浸进去。
厨房里己经开始传来“哆哆哆”利落斩切排骨的声音,紧接着是热油下锅的“滋啦”爆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油脂焦香、肉香和某种香料的霸道香气,如同无形的攻城锤,猛地撞开了厨房的柴门,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主殿空地!
这香气比刚才的生肉气息更加浓烈百倍!它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油脂在高温下跳舞的欢愉,带着糖与酱油在锅里缠绵交融的甜蜜焦香,蛮横地钻入陆昭昭的鼻腔,首冲天灵盖!
“咕咚……”陆昭昭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咽下好大一口口水的声音。
什么才子,什么佳人,什么生离死别!在这一锅正在形成的红烧排骨面前,统统变得苍白无力!
书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模糊、扭曲,最终幻化成一块块裹着浓郁酱色、油光发亮、颤巍巍的排骨!
她“啪”地一声合上书页,再也看不进去半个字。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更深地陷进躺椅里,双眼放空,所有的感官都忠实地追随着厨房里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油锅里食材翻滚的咕嘟声,锅铲翻炒的叮当声,甚至能想象出那深红酱亮的汤汁在锅里收浓时冒起的、带着致命诱惑力的细密气泡……
煎熬!这是对咸鱼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里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
林清霜端着一个热气腾腾、散发着惊人香气的大粗陶盆走了出来。
盆里是满满当当、堆成小山的红烧香獐猪肋排!
深红酱亮的浓郁汤汁包裹着每一块大小均匀的排骨,排骨上的肉质呈现出完美的焦糖色,边缘微微卷翘,肥瘦相间的部分在汤汁的浸润下闪着油润的光泽。
几段翠绿的葱段点缀其上,更添一抹亮色。
浓郁的肉香、酱香、油脂香混合着微甜的焦香,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香气风暴,瞬间主宰了整个空间。
赵铁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扛着两大桶满满的溪水,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回来。
他精准地把水桶放在厨房门口,人己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陶盆旁边,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粗重,死死盯着盆里的肉山,像一头看到猎物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