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张姨端着温水和热毛巾匆匆走了进来。一看到卧室里的情形——太太还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先生抱着小少爷,父子俩都神情凝重地看着太太——张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先生,您回来了。”张姨连忙放下水杯,把热毛巾递给胡诗妤,同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对江皓川快速解释,“太太早上醒来就…就很不对劲,脸色惨白,还差点晕倒,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了,问她什么也不说,就是看着小泽…像…像不认识似的…”她没敢重复小少爷那句“像看大熊猫”,但意思己经表达得很清楚。
“不认识?”江皓川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如炬,再次射向胡诗妤。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关切,而是混合了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被极力压下的…不安?他抱着儿子的手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江星泽似乎感受到了爸爸身上突然绷紧的气息,小身子也跟着不安地动了动。
胡诗妤被那目光看得无所遁形,她慌乱地避开视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张姨递过来的毛巾,想用这点温暖来驱散指尖的冰冷和内心的恐慌。然而,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动作幅度过大,手肘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床头柜。
“哐当!”
一声不算太响的撞击声。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镶嵌着蓝宝石的复古相框应声倒下,玻璃面朝下扣在了柜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得可怕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胡诗妤吓得一哆嗦,手猛地缩了回来。
江皓川的视线瞬间被那倒下的相框吸引。他抱着儿子,两步跨到床头柜前,腾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小心地将相框翻了过来。
玻璃面没有碎,但相框里那张照片,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照片是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海滩上拍的。年轻的胡诗妤(明显是失忆前的她),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笑得灿烂而温柔,眉眼间是成性的明媚风情。她微微侧着身,双手亲昵地环抱着身边男人的腰。那个男人,正是江皓川。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沙滩裤,脸上带着罕见的、毫无保留的、甚至有些傻气的灿烂笑容,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着坐在他臂弯里的一个小小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穿着蓝色小泳裤、戴着遮阳小草帽、正咧着无牙小嘴咯咯笑的婴儿,的小脚丫在空中快乐地蹬着。江皓川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和满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这是一张无比温馨、充满了爱和幸福的三口之家合影。
胡诗妤的视线落在照片上那个笑容温柔、眼神成熟的女人脸上。那是她…又不是她。那个依偎在影帝身边、抱着孩子、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女人,陌生得如同来自另一个星球。
而抱着她的江皓川,看着照片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那里面翻涌着怀念、温柔,但更多的,是被眼前妻子那副茫然惊骇的模样狠狠刺痛后,升腾起的浓重阴霾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从照片移回此刻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惊惶的胡诗妤脸上。他不再掩饰眼底的惊涛骇浪,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胡诗妤紧绷的神经上:
“胡诗妤,”他叫她的全名,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探询,“看着我。”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和混乱,首指那个令人不安的真相核心。
“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卧室里,“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