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尸变的腥臭尚未散去,陈默的袖口还沾着爷爷尸身跃起时溅上的青黑黏液。他踉跄着撞开西厢房的木门,门板后扑面而来的霉味混杂着一股更浓烈的腐臭,像无数死鱼被暴晒在盛夏的泥沼里。屋内光线昏暗,十二口黑漆棺椁以北斗七星的阵型排列,棺盖上凝结的暗红色黏液正顺着木纹缓缓滴落,在青砖上聚成细小的血泊。
“咚 ——”
最前排的棺材突然发出闷响,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黏液猛地暴涨,如活物般扭曲成蜿蜒的血线。陈默后退半步,靴底碾过一块碎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想起爷爷生前严禁任何人进入西厢房,说这里封存着陈家的 “祖业”,此刻才惊觉那些所谓的祖业,竟是这十二口透着邪气的凶棺。
“陈默!你在哪?” 赵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他撞开房门时,手中的八卦镜被月光映得发亮,镜面刻着的太极鱼眼处竟凝着一滴血珠。“快躲到我后面!” 他嘶吼着将陈默推到身后,镜光扫过棺阵的刹那,正中央的棺材突然炸裂 ——
腐肉与血蛆如潮水般喷涌而出,一只枯骨手从棺内探出,指骨间爬满蠕动的虫豸,虫身泛着磷火般的蓝绿光芒。赵虎猛地将八卦镜向前一送,镜光化作金色符篆击中枯骨,却只让血蛆炸成更细密的虫雨。陈默这才看清,赵虎握镜的手腕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镜柄上刻着的 “赵” 字家纹正在渗血。
“这是…… 血尸蛊!” 赵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爹说过,碰了这东西,下辈子都要困在阴司当活祭!” 他猛地跺脚,鞋底碾碎几只扑来的血蛆,却没注意到自己裤脚己被虫群爬满。
就在此时,西厢房的窗纸突然被劲风撕裂,一道白影破窗而入。来者手持桃木剑,剑穗上系着三枚铜铃,每走一步铃音便化作细碎的金芒,将血蛆逼退三尺。陈默认出她正是灵堂尸变时出现的神秘女子,此刻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她脸上,竟映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宛如寒潭映雪。
“退后。” 她话音未落,桃木剑己划出半弧光刃,剑刃劈开血蛆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那声音尖锐得像有人用指甲刮擦铜镜。更诡异的是,剑刃反光中竟浮现出一张布满咒印的鬼脸,鬼脸的眼窝处没有眼球,只有两条扭动的血线。
“你是谁?!” 赵虎举镜对准女子,镜光却被她剑上的铜铃震得乱晃。女子没理会他,目光死死盯着棺阵中央的枯骨,桃木剑突然发出嗡鸣,剑尖指向的棺椁缝隙里,竟缓缓挤出一行血字:“寿元己借,魂归幽冥。”
陈默瞳孔骤缩。这八字与灵堂无头新娘血雾中的字样如出一辙,难道十二口凶棺里葬的,都是被借寿术反噬的死者?他下意识看向赵虎,却发现好友正盯着棺材上的血字发抖,八卦镜险些从手中滑落。
“赵虎?” 陈默伸手去扶,却触到他冰凉的手腕。赵虎猛地回神,眼神里充满恐惧:“别碰那些棺材!我爷爷说过,陈家的借寿术要拿十二个人的魂魄当祭品 ——” 他的话没说完,又一口棺材炸裂,这次飞出的不是血蛆,而是半截烧焦的婴儿尸体,尸体胸口还插着半枚铜钱。
苏清鸢突然欺身而上,桃木剑刺入婴儿尸体眉心,剑身上的咒印瞬间亮起。陈默这才看清,那些咒印竟与血棺上的纹路同源,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克制这些凶物。她手腕翻转,剑尖挑起尸体抛向空中,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符纸遇血自燃,竟在半空拼出 “破” 字。
“快走!” 赵虎突然抓住陈默的胳膊,八卦镜的光纹在他掌心亮起,“这是阴司的收魂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拖拽着陈默冲向门口,却在转身时瞥见苏清鸢的桃木剑正插入第三口棺材,剑刃没入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就在这时,陈默眼角余光瞥见棺阵中央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模糊的血脚印。脚印从门口延伸至棺阵中心,却没有任何来处,仿佛凭空出现。他猛地顿住脚步,想起爷爷灵堂的无头新娘,想起那些诡异的血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炸开:难道这些凶棺,都是为了困住某个东西?
“愣着干什么!” 赵虎的怒吼将他拉回现实。苏清鸢己退到门边,桃木剑上的铜铃只剩两枚,第三枚不知何时嵌入了一口棺材的棺盖。她看向陈默的眼神异常复杂,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剑尖指向院中的磨盘:“去那里找线索,记住,别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十二口棺材同时发出巨响,棺盖全部弹起,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血蛆。血蛆堆中,一具具穿着不同朝代服饰的尸体缓缓坐起,他们的眼窝都空着,唯有眉心处嵌着半枚玉蝉 —— 与陈默掌心嵌入的碎片一模一样。
赵虎猛地将八卦镜砸向地面,镜面碎裂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走!” 他推着陈默冲出西厢房,身后传来苏清鸢的剑鸣,以及血蛆爬过青砖的沙沙声。陈默回头望去,只见她被十二具尸体包围,桃木剑舞成一片光网,而她的影子落在墙上,竟呈现出蝉翼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