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黎清欢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您别灰心嘛。”
“您看,连我这必死的‘九阴噬心蛊’您都能给我吊住命,您自个儿的毒,说不定也有转机呢?”
她说着,从贴身的小衣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块古朴的军功玉佩。
玉佩在昏暗的洞府里,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上面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喏,您瞧瞧这个。”
她把玉佩递到醉老头面前,一脸神秘兮兮,
“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宝贝!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我总觉得它有点……嗯……特别。”
“刚才我心口不舒服,摸着它,好像就舒服了一点点?您见多识广,要不……您也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呗!万一……它真是个能吸点晦气的宝贝呢?”
她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掩盖住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醉老头醉眼朦胧地瞥了一眼那玉佩,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审视光芒,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其实到现在,他看似放弃了,却是没有真的放弃。
他仍渴望晋级化神!
只是如今残躯拖累,不仅晋升无望,修为还大幅倒退,都快跌出元婴境了。
他们看他天天泡在酒缸里,却不知他是在尝试以不同药材入酒,探寻解毒良方。
他想养好身体,还想再搏一次,冲击化神!
哪怕死,也得冲一次,否则他不甘心!
毕竟当年他己至元婴后期大圆满,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啊!
这些想法,他自然不会对外人言。如今,天衍宗众人都以为他放弃了,也不愿再提供珍贵宝物助他恢复。
“若我能重回巅峰……哼,走着瞧!”
遥想十年前,他称霸一方,何等威风。
再看现在,竟连战力最弱的药峰长老都敢骑到他头上,实在意难平。
多年来,他躲在人类内城,卑微苟活,真憋屈啊。
醉老头有些走神。
黎清欢将玉佩在他眼前又晃了晃。
醉老头嗤笑一声,带着点长辈看小孩献宝的宽容和不以为然:
“就是之前那块能滴血认主的玉佩?不就是块有点年头的古玉嘛!”
“老子当年……什么神兵利器、天材地宝没见过?你这……”
算了,看在闺女一片孝心,试试吧!
他嘴上嫌弃着,手却还是伸了过去,指尖带着试探,触碰到了玉佩冰凉的表面。
还没接触0.01秒,就开始喊道:
“好好好!效果不错!闺女,你还是真有孝心······”
黎清欢脸都绿了。
您这,还没接触到能量吧,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下一秒,醉老头还想再夸赞几句,忽然微微一怔。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顺着指尖猛地钻入他枯朽的经脉!
却与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疗伤圣物都截然不同。
这感觉……!
醉老头浑浊的醉眼瞬间瞪得溜圆,
不是那种强行灌注生机,撕裂经脉的霸道药力!
也不是以毒攻毒,互相倾轧的灼痛!
这股力量……太温和了!
温润得如同初春消融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那被“噬灵散”侵蚀得如同焦土,遍布裂痕的根基!
它并不强大,甚至微弱得可怜,但它的本质……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生机”!
是的,纯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生机!
那暖流顺着他的经络,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精准地探向他体内那盘踞在丹田和心脉核心区域的……阴寒死寂的剧毒本源!
被暖流触及的那一小片区域,那原本时刻散发着阴寒腐蚀之力的魔毒,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竟然……极其细微地……瑟缩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一种阔别了十年之久,几乎被他遗忘的……轻松感!
“呃……”
醉老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那感觉……太舒服了!
他眯起了醉眼,
这毒在他体内盘踞了十年,如同跗骨之蛆,连药王谷圣手都束手无策……竟然……竟然被极其微弱地……消融掉了一丝丝!
真的只是一丝丝!
但这足以让醉老头心神剧震!掀起滔天巨浪!
这……这是什么力量?!
他从未见过!从未感受过!
这玉佩……绝非凡物!
甚至可能……超越了寻常天材地宝的范畴!
然而,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
那缕温润的生机暖流,实在太微弱了。
他太强!
身上的毒也太重!
这点力量……杯水车薪!
几乎是本能地,他下意识地运转了体内的灵力,如同沙漠中渴死的旅人看到一滴甘霖,贪婪地想要将那缕暖流彻底吸纳、留住!
嗡!
玉佩上光芒一闪而逝,那缕微弱的暖流瞬间被醉老头吸得干干净净!
没了!
洞府里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和酒气,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未发生。
醉老头的手僵在半空。
只剩下更深的……空虚和……欲求不满!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块古朴的玉佩,眼底深处翻涌着惊骇、狂喜、贪婪。
但下一刻,理智瞬间回笼,化为一声复杂的轻叹。
这东西……太珍贵了!
它蕴含的生机,对清欢那破败的心脉,简首是救命稻草!
它能撼动“噬灵散”!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意味着……它可能真的有效!
是真正的希望!
哟呵?
这反应……
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
看来是真尝到甜头了?
啧,老戏骨也有绷不住的时候嘛!
瞧这手抖的,眼馋了吧?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啧啧啧……
黎清欢脸上却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懵懂”:
“干爹?您……您怎么了?脸抽筋了?这玉佩……是不是有点凉手?还是……它真能吸点晦气?您感觉……有没有舒服那么一丢丢?”
她伸出小拇指,比划着一点点。
醉老头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他了解这种逆天之物,蕴含的能量必然有限。
他老了!
伤势太重!
就算把玉佩吸干,估计也恢复不了多少。
清欢自己更需要这个!
她那破败的身体,比他这“噬灵散”更致命!
这玉佩是她的续命根本!
他这老骨头,活了百多年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受的……咳,酒也没少喝!
值了!
可清欢……她才多大?
她还有大把的时光!
她娘留给她的希望,绝不能浪费在他这个糟老头子身上!
他脸上瞬间又堆起那副浑不在意,甚至带点嫌弃的浮夸表情,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醉酒眼花:
“咳!咳咳!马马虎虎,就那么回事!”
“凉飕飕的,跟你这丫头的手一样冰!”
他摆摆手,把玉佩塞回黎清欢手里,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留恋。
“你自己收好!贴身戴着!没事多摸摸!对你那心口疼……说不定有点心理安慰作用!比干爹我这破酒葫芦强点有限!”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鄙夷,努力想把玉佩的价值贬低下去。
他端起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压下心底那份巨大的失落和更强烈的渴望,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干爹我这点陈年旧伤算个屁!早就习惯了!用不着这玩意儿!倒是你,小命要紧!听见没?以后这玉佩里的……嗯……那点凉气儿,你自己留着用!不准再给干爹试了!浪费!”
黎清欢:“……”
呵!装!接着装!
脸皮抽搐得跟中风似的,还嘴硬说屁用没有?
那刚才眼里的绿光难道是饿的?
老傲娇!
演技浮夸得能拿金酸梅终身成就奖了!
她心底的弹幕疯狂刷屏,脸上却委屈巴巴的,指尖着玉佩温润的表面:
“这样啊……那……那我明天去后山抓只兔子试试?”
醉老头灌酒的动作一顿。
“或者逮只山鸡?”
黎清欢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天真又带着点不服气,
“干爹您都不知道,我这一路贴着它吸啊吸,感觉它里面那点‘凉气儿’怎么都吸不完似的!就是我这身子骨太不争气,像破筛子,留不住多少好东西……”
“吸不完?!” 醉老头揪断了一根胡子,眼神彻底变了。
他死死盯着黎清欢,
“你……你一路贴着它吸?吸了很多?”
“对啊,贴着舒服就一首贴着了,反正感觉玉佩没啥变化。”
黎清欢一脸无辜。
“……”
醉老头揪断了第二根胡子。
再看黎清欢,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抱着金砖在闹市乱跑还不自知的傻孩子。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
“你……要不……把玉佩给干爹……干爹帮你‘检查检查’?”
醉老头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那点“高风亮节”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想到这败家丫头居然想拿这等神物去喂兔子,他就心疼得滴血!
与其便宜了兔子,山鸡,不如……不如老子再吸一口看看?
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