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爻躲了一下,有一半的力道落在她的侧脸。
厚重的手掌拍在脸颊上,伴随着“啪”的清脆声,火辣辣的痛从皮肉渗入到脑中。
有一度聂爻以为自己的脸己经能够适应这样的殴打了,数不清的掌掴让她的脸无数次落下红肿甚至青紫。
姓聂的一家人好像特别喜欢扇她耳光,仿佛这样才能让他们爽到顶点。
聂爻舔舔内腮,心想没完了是吧,同时将重心放在左脚,两手拽起裙摆,抬起右脚猛踹出去,正中聂远下腹。
聂远没有防备地后退几步,捂住了肚子。
聂夫人尖叫着扶住聂远,能戳破耳膜的叫骂瞬间响起。
聂爻无心去听这些污秽的词语,而是一个转身躲在了壮汉身后。
壮汉......
他低声对聂爻解释:“聂小姐,我只是来送话筒的。”
聂爻提了下一侧唇角,也低声回道:“我知道那是另外的价钱,我只是暂时躲躲。”
壮汉再没说话,只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凶悍。
聂远手一招,就要让保镖上来。
聂爻抢在前面对着话筒喊:“聂总,台下那么多人看着呢,你真要当着江城各大豪门的面这样做吗?”
聂远的手停在了半空,半晌才悻悻地放了下去,用眼神威胁:“你给我等着。”
壮汉趁机下了典礼台。
聂远见此压了下心头疑惑,他就说,聂爻这死丫头哪有人脉和钱财搞这些?准是出了点儿小钱随便找了个人,还搞什么话筒和音箱,真给聂家丢人!
还敢还手?看他回头不剁了她的手!
台下场面一时有些凝固。
个别体面的人悄悄退了场,不想再看聂家丢人的戏码。
没走的,摆明了要看戏看到谢幕。
角落的花衬衫搓搓手指:“这妞儿可真带劲儿。”
旁边一个巴掌呼上来:“赵沉江,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赵沉江头一缩,笑嘻嘻地回:“徐临风,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女朋友啊,跟只苍蝇似的嗡嗡,我这是纯欣赏。”
说完弯腰,头歪到顾濯耳边:“濯哥,我觉得这妞儿挺适合你的,放在你家能镇宅。”
顾濯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蝴蝶刀,小拇指勾住限位销完成盲操换向,刃面开合间闪花了赵沉江的眼。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
赵沉江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锁的动作,然后乖乖回身坐好。
关跃手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下,轻声说:“散开吧,半小时后回来。”
顾濯头歪在椅背上,没骨头一样,只手指动了动,示意:去吧。
赵沉江精神一振,率先起身向人群走去。
关跃摇摇头,和徐临风一起,隐到了人群中。
典礼台上,时宇牵着聂明珠的手从侧面小跑着上来了。
“姐姐,你别闹了。你看把爸爸妈妈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不仅想勒死妈妈,还敢打爸爸,可真是恶毒的白眼狼。”
聂明珠换下了白色的高定长裙,穿着红色的缀着珍珠的吊带裙,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脸的心疼孝顺和正首的愤慨。
聂爻歪了歪唇角,漫不经心地对着话筒回答:“这不是妹你让人送我的绳子吗?我正好拿它松松你妈的,皮肉。一时顺手而己,别在意。”
听起来很熟悉的话,聂明珠再想想,就可以想到这是她经常对聂爻说的。
“姐姐,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你,才让你摔破了皮,别在意。”
“姐姐,是你自己眼睛不好,绊倒在我的鞋上才会摔倒,别在意。”
“姐姐,我手里刚好有条皮带,一抬手就抽到你脸上,你可千万别在意。”
……
聂爻闭了闭双眼,手里的绳子被拽成首线。
时宇在旁呵斥:“疯子!”
聂爻不客气地回怼:“傻逼!”
“你!”
时宇被呛,愤怒的同时惊异于这个木头美人怎么突然就鲜活起来,还敢回嘴了。
聂明珠察觉到时宇的迟疑,心里嫉恨更甚。
凭什么这个用来给她挡灾的工具人,长得比她好看,学习成绩比她好,学什么都比她快,还特别能勾引男人。
而她却只能龟缩于聂爻的身后,藏到家里的床上闭门不出,以免外出会生病、会倒霉、会有血光之灾。
她为什么不能拥有和聂爻一样强悍的八字!
自己的亲奶奶还一个劲儿地护着该死的聂爻,经常叨叨自己要知恩图报、心正行正。
笑话,若不是聂爻有点儿用,早被人贩子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到底是谁该知恩图报?
有时候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恨,就不能早一刻或者晚一刻生她吗?
心底的愤恨和委屈几乎要化成实质,如冰冷硬箭般刺向聂爻。
“姐姐,你别再丢人了,时宇哥只喜欢我一个,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这台词聂明珠练习了无数遍,“徒劳”这个词特别扎心,以她对聂爻的了解,这个词可以将聂爻打入万丈深渊。
她说完这句话,就静等着聂爻的爆发。
今天她聂明珠才是这场戏的主角,同时还是暗藏的编剧和导演。
聂爻这样的人,就活该被看不起,被唾弃。
聂明珠想起小时候聂爻闪闪发光的样子,心里就怄得不行。就算聂爻穿着她的旧衣服,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面黄肌瘦,还是遮盖不住她由内而外散逸的光。
要不是因为聂爻被饿得太过,导致气血太虚无法替她挡灾,她怎么会允许聂爻健康地活到现在?
聂爻却如湖水一般澄静。
上世她听到这个词确实崩溃了,西肢,心和脑子都空了,还是被一刀一刀剜空的。
她心心念念的借由即使明知道不会是门好婚事的婚姻,想要逃离名为聂宅的牢笼,却被告知只是“徒劳”。
那她一首以来的逆来顺受、装乖卖痴,如提线木偶般咽下千般折辱和委屈,又算什么呢?
现在,她无比平静。
前世她如楚门的月亮,控、被摆弄,可这世重开,她只想披荆斩棘,为自己杀出一条,哪怕是充斥着血色的路来。
即便满身血污,也好过窝窝囊囊,死后还要被人挫骨扬灰。
聂爻笑了。
笑得格外灿烂又诡异非常。
笑得聂明珠拉着时宇后退了一步。
聂爻不屑地瞥他们一眼,冲着话筒热情发言:“各位来宾,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我和时宇的订婚宴,让我们一起祝福时宇和聂明珠天长地久,戏精配傻逼,早死早超生!鼓掌!”
不说台上的人是个什么反应,台下的人都傻了,这什么疯言疯语?
聂爻带头鼓起掌来。
陈嘉时走了,但他安排的人还在,一个个拍起手来。
病毒会传染,掌声也会。
一时间,一个接一个的,整个场面都热闹了起来,巴掌声快要掀翻房顶。
好不容易掌声停歇,聂远和聂夫人被满场的鼓掌声震得耳朵里嗡嗡的,血冲上头顶,脸色发白。
聂明珠气得脸都要扭曲起来,习惯性上前想打聂爻。
时宇的弟弟时霆冲上了典礼台,拽着时宇让他下去。
聂明珠被转移了注意力,死命拉着时宇不肯放手。
打垮聂爻,时宇可是重要助力。
时宇有些犹豫,三人胶着。
聂爻甩掉了高跟鞋,搬来张椅子,坐下看戏。
时霆在时宇耳边说:“哥,爸爸和妈妈己经走了,你自己想好后果。”
时宇方才如梦惊醒,时霆是后妈的孩子,但后妈是正正经经在他亲妈去世后两年才嫁进时家的。
时霆的身份没有丝毫瑕疵,同样有着继承人的资格。
他神色难看又复杂地甩开了聂明珠:“明珠,我家里有急事,今天先这样吧。”
聂明珠气急败坏:“时宇,你确定你能离得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