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中,清清猛地睁开眼。
寒玉砌成的密室西壁映着幽蓝的烛光,首先触及感官的是口中塞着的软皮革,带着浓烈的龙涎香,却勒得她舌根发麻。
她猛地睁眼,入目是雕花金丝笼顶——自己竟被关在一张三尺见方的金笼子里,周身是细密的金条,唯有顶部留有一道送饭的小窗。
“唔!”
她想挣扎,却听见「哗啦」声响。
低头一看,手腕脚踝都套着细巧的金链子,链尾固定在笼底的鎏金环上,稍一动作便牵扯得皮肤生疼。
这是什么?怎么在这里?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笼外响起。
长公主穿着一身家常的月白锦袍,未施粉黛,眼底却带着浓重的青黑,凤目里往日的温柔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取代。
她在笼边蹲下,指尖透过网格,轻轻拂过清清眉骨上的痂。
清清瑟缩了一下,记忆如碎片般回笼:刑部的大牢、散落的银票、长公主惊惶的脸……还有楚南!
她猛地抓住长公主的手指,急切地想问:楚南呢?殿下救他了吗?
长公主任由她抓着,眼神却飘忽起来,仿佛还沉浸在昨夜的梦境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样真好,不会再跑了,也不会再去拿我的银子救别人了。”
清清的心一沉。
她看到长公主腰间挂着的沉水香荷包,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银票。
她急切地比划着,用尚未痊愈的手在笼底的白玉石上写字,指尖划过,留下淡淡的血痕——
楚南!
是楚南两个字。
长公主曾为楚男向圣上说情,与圣上闹僵,如今既然去过了刑部大牢,看到了他如何被折磨,该是将他救下了。
长公主心善,该是如此的。
只是,她该如何向长公主解释此事,她瞒着长公主,她骗了长公主。如今长公主既要与她在一起,这事不该瞒。
她要向长公主解释清楚。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那两个血字上,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的温柔瞬间化为刺骨的寒意,她猛地抽回手,起身对身后的侍卫厉声道:“把楚南带过来!”
“是!”
片刻后,楚南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架着,扔在了长公主面前。
他身上虽换了干净衣裳,却依旧带着牢狱的憔悴。
看来长公主真的救出了楚公子,楚公子身上有伤,看着憔悴,想是慢慢养着,会好起来的。
楚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会求长公主将他留下他静养,首到伤好的。
看到金丝笼里的清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清清,殿下……”
他是要求情的,被长公主厉声打断:“你看她做什么?看她这副囚雀模样,很得意?”
清清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这样说?
虽然那日长公主说要将她关进笼子,但那也终归只是玩笑话,如今怎么成真了?
长公主忽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怨毒:“你关心她?这么关心?从前在本宫面前不敢显露?如今敢了。”
“殿下,南儿没有?”
楚南为什么自称南儿?还有长公主,为什么不一样了。
“你最好没有!”
长公主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抬着一个炭盆上前,盆中烧着通红的铁钩,在烛火中泛着狰狞的光。
这铁钩做什么?难道……
不要!
清清在笼中疯狂挣扎,金链撞得笼子叮当作响,禁言锁勒得她嘴角生疼。
长公主将她的脸托起,对向楚南:“清清喜欢他是吗?宁愿不吃不喝,也要十两银子买他一个时辰?为他,愿做人骑,愿贱卖身体,愿受酷刑?”
她要挣扎,却是被长公主的双手死死钳制住。
“很好,那今便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为你,受尽酷刑的!”
她眼睁睁看着侍卫按住楚南的肩膀,将那烧红的铁钩对准楚南的琵琶骨。
不要,不要!
“滋——”
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楚南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铁钩穿透肩胛骨的声音轻得可怕,却像重锤般砸在清清心上。
她看到楚南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惨叫,只有额发间滴落的汗珠,昭示着极致的痛苦。
“别……不……不……”清清透过禁言锁的缝隙,发出含混的哀求,泪水模糊了视线。
长公主背对着她,当没听见。
首到铁钩完全穿过楚南的琵琶骨,侍卫用铁链将他锁上石柱上,她才缓缓转身。凤目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长公主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楚南在剧痛中抽搐,凤目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首到铁钩完全穿过,侍卫用铁链将楚南锁在墙上,她才缓缓转身,看向笼中几乎晕厥的清清。
“你看,他活着呢。”
长公主的声音轻柔得像梦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走到笼边,指尖再次穿过金条,这一次,轻轻擦去清清脸颊的泪水:“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清清,你不太乖了。我只能用这种法子,让你学乖。”
我乖,我乖,我很乖的。
长公主说什么奴婢都听,只求长公主别将奴婢关在笼子里,别这样欺负楚南。
清清磕头,不住的磕头。虽然不能言语,但是那眸子中隐隐的泪己经告诉了一切。
她以为只要求饶,只要下跪,只要磕头,就可以免罚的,可是后来她发现不是。
长公主转身离去,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楚南的血迹,留下一道刺目的红。
密室的门轰然关上,只留下清清在金笼中绝望的呜咽,和楚南压抑的、因剧痛而颤抖的喘息。
清清看着长公主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被铁链锁在墙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楚南,心中一片茫然。
册封郡主的许诺犹在耳畔,为何转眼就成了金丝笼中的囚徒?
那个曾在浴池中温柔吻她的人呢?那个为她描眉画唇的人呢?那个与圣上闹得不可开交,也要为一个南风馆馆主说情的人呢?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而残酷?
她不明白,不明白!
长公主在说什么,长公主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