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再次被关上,江练惊愕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嘴角微扬,推着轮椅来到窗边。
去撕扯自己够得着的报纸,随着报纸张张撕开。
赤红的晚霞铺散在他身上,安宁祥和,尤为放松。
她点开系统界面,打算去接下一单。
这是什么?江练很想骂人了,这功能东一块西一块的,每次都有小惊喜。
痛觉调整,五个档位。每开放下一个都要100点命源,她想打人…打系统了。
一个破功能卖他五次!
她把痛觉拉到百分之六十就不管了。
开始翻找着悬赏名单,这是她自己起的称呼。
翻了好一会儿,江练发觉都是自己所处的二十一区的悬赏。
这是一个联邦制的全球联合体,按区划分城市。
江练这里就是二十一区中的橙子市。
咦!这个不错,简单点。
……
老杨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那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他洗得发薄、泛着灰白的工装长裤。
“冷气开得有点太高了”,他在原地搓搓手,他不敢乱动。
屁股只敢挨着沙发最边缘的一点地方,生怕自己身上的汗气和尘土把这亮得能照见人影的皮子弄脏了。
办公室大得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正午刺眼的白光,把对面那些玻璃幕墙的大厦映照得如同冰冷的金属丛林。
房间里却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甜腻焦香的雪茄烟味,还有一种厚重木头和皮革混合的气息。
老杨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肺里憋得慌。
他攥在手里的东西,被汗浸得软塌塌的,几乎要被他揉烂了。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边角磨损得厉害,印满了蓝色的字迹和红色的印。
这是一张病历单,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
他把它攥得更紧了些,指关节绷得发白,仿佛那是维系女儿呼吸的唯一稻草。
“王总…”老杨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他使劲咽了口唾沫:
“求您了,行行好…这都拖了五年了,工钱…工钱实在不能再拖了…”
他抬起眼,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乞求,望向办公桌后面那个庞大的身影:
“实在不行,您先结一点给我也行啊。”
王老板陷在宽大得如同王座的黑色高背皮椅里,几乎要被淹没。
他肥胖的身躯裹在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里,肚子把西装扣绷得紧紧的,让人都怀疑男人是不是也能怀孕。
他叼着一根粗壮的雪茄,顶端一小截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
他正慢悠悠地嘬着,腮帮子一鼓一瘪,雪茄头就猛地亮起一团暗红的光,然后喷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灰蓝色烟雾,袅袅地升腾。
王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雪茄从嘴里拿开。
另一只肥厚的手掌随意地在空中挥了挥,驱散飘到眼前的烟。
“急什么嘛,老杨!我也很想结给你,但是嘛…”
王老板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慵懒和拖沓:“公司有公司的难处。
大环境不好啊,你是不知道,到处都要钱,银行那边卡得紧,项目回款又慢…周转不开,难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听不出半点真正的忧虑,反而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敷衍和表演。
他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精准地探向烟灰缸的边缘,轻轻一弹。
那截摇摇欲坠的长长烟灰无声地断裂,准确地落入烟灰山的顶部。
老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比这过足的冷气还要刺骨。
他喉头滚动,艰难地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卑微的颤抖:
“王总,真…真的等不起了…王总,家里孩子…”
他猛地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了一下,积压己久的恐惧和屈辱终于压垮了他的脊梁:
“我闺女小雨…她…她等着这钱救命啊!王总!我求求你…求求你…”
王老板那双被肥厚眼皮包裹着的、细小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冰冷的光极快地掠过,像是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他肥胖的身体在宽大的皮椅里动了动,发出皮革摩擦的吱呀声。
他并没有因为老杨跪求而动容,甚至都没有去看老杨那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伸出那只戴着一枚硕大金戒指的右手,随意地拉开了办公桌正中间那个巨大的、同样闪着紫檀幽光的抽屉。
“哗啦”一声轻响,在这个死寂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
抽屉里,并没有堆满文件。
首先映入老杨眼帘的,是几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红色钞票!
那鲜艳的红色,像血一样刺目,用白色的纸条紧紧扎着,簇新得没有一丝折痕。
他那只肥厚的手指向抽屉里的钞票用力一指,指关节上的金戒指闪烁着俗气的金光:
“看见没?实话告诉你吧,这里面就不止六万。
但这是我的钱,不是公司的钱,也不是你的钱。老杨,你明白?”
看着老杨那空洞的眼神,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再等等吧!等公司周转……”
王老板还在说着什么,那些油腻的话语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模糊不清。
老杨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猛地拽着他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沉重的身体像挣脱了无形的枷锁,豁然离开了那冰凉刺骨的地面。
他站得笔首,从未有过的笔首,像一棵被雷电劈过却兀自不肯倒下的枯树。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抽屉里钞票。
王老板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
他话语卡在喉咙里,叼在嘴里的雪茄也忘了嘬,脸上那层得意的油光瞬间凝固。
细小的眼睛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老杨?你这是…”王老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老杨刚握紧拳头,细碎的纸张摩擦声便唤回了他的理智。
病历单!
老杨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王老板一眼,默默的打开门。
外面秘书区温暖的光线涌了进来,带着人声和电话铃声。
老杨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