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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五堆篝火熊熊燃起，橘红的火焰舔舐着夜空。每堆篝火上，都架着一只刚刚剥皮去脏、烤得滋滋作响的黄羊。每六人围坐一团，火光映照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收获的喜悦。三辆大车并排停靠在稍远处，马儿拴在车边，悠闲地低头啃食着青草。远方，迅狼凄厉的嚎叫与不知名动物的悲鸣时断时续，更衬得草原的夜色深沉而野性。随着温度升高，黄羊肥厚的脂肪化作金黄的油滴，“滋啦”一声落在燃烧的枯木上，窜起的火苗跳跃着，仿佛要点亮天幕上低垂的群星。
哈特巡视完众人，叉腰站定，洪亮的声音压过了篝火的噼啪声：“三羊头村的教训都给我记牢了！现在，都把装满水的铜壶架火上，烧开了再喝！从今往后，谁他妈再敢喝没烧开过的生水，小心鞭子伺候！还有那啥，拉屎撒尿、扔破烂，统统给我离水源远点！等回了伍德斯托城，这规矩就给我定死！谁不照办，鞭子说话！林医生，是这么个理儿吧？”
我一边从行李里翻出乌梅和陈皮，示意玛格丽特分给众人煮水，一边接口道：“正是！世间万物，哪个离得开水？水的好坏，首接定着生灵的寿数长短！你们看部落里最好的羊，是不是都出自水草最丰美的地方？那最好的水草地，水是不是最清最亮的？可咱们一路走来，草原风光虽好，那水源……啧啧，”我摇摇头，“人畜饮水混一块儿，取水地周围垃圾杂物乱丢，更糟的是，不少人就这么首接灌下肚！长此以往，不光容易闹病，命也长不了！这陈皮、乌梅，每壶放几颗，喝了能解腻。等到了伍德斯托城，我亲自酿酒，管够！犒劳大伙儿！”
在场的兽人们一听见“酒”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行！只要有酒，让我喝啥都成！”一个狼骑舔了舔嘴唇，眼中冒着热切的光。
小奥雷哈一边熟练地翻烤着羊肉，一边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蠢货！林医生酿的那是‘战神之血’，也是你能随便灌的？”
我呵呵一笑，摆摆手：“放心，这次犒劳你们的不是‘战神之血’。这酒啊，叫‘闷到驴’，到时候我再寻摸点草药泡进去，喝了能活血通络。就昨天我说的那个刺桐皮，加点蝎子、毒蛇进去，效果更好！”
哈特闻言，惊得眉毛一挑，凑近问道：“这……这能行？林医生，您这泡的不是萨满们自己喝的玩意儿吧？咱们普通人喝了成吗？可别给毒翻了！”
山德鲁慢悠悠地捋了捋垂落的发丝，手中的木棍随意拨弄着篝火，琥珀色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显得深邃而平静：“放心，这可是好东西，叫药酒！我们之前用酒精泡的白柳树皮酊，码头那老水手瓦伦斯基，喝了没几天，嚷嚷了几十年的老寒腿就不疼了。”
“我去抓蝎子！刚才还看见几只大个儿的在打架呢！”史蒂芬格一听，猛地跳起来，拔腿就往暗处跑……
“罗尼，跟我去抓蛇！快，就在河边！”另一个声音急切地呼应着。
我连忙笑着喊道：“哎！不急，不急！这药酒也不是泡上就能喝的，得放段时间入味！今天啊，先吃羊，吃羊！”
另一边，山德鲁低声对玛格丽特嘱咐了几句。玛格丽特点点头，拿起银质小刀，小心翼翼地从我们烤的那只羊头上切下一只耳朵，郑重地放进银盘里。她双手捧着盘子，步履轻盈地走到另一堆篝火旁，对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兽人狼骑勇士微微蹲身行了个礼，清脆地说道：“谢谢您今天让给我们的黄羊，这羊耳朵献给您！我叫玛格丽特！”
那名勇士连忙起身，右手抚胸，回了一个郑重的兽人礼节：“我叫巴里安·库尔曼！谢谢小狮子的礼物！”他双手接过银盘，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只羊耳朵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对着玛格丽特露出一个憨厚又真诚的笑容：“好吃！你等等……”说着，他取下自己的头盔，拔下盔顶最鲜艳夺目的一根尾羽，动作轻柔又庄重地插在玛格丽特蓬松的金发间，随即左拳轻捶胸膛，沉声道：“勇士巴里安，祝贺勇士玛格丽特狩猎成功！”玛格丽特眼睛亮晶晶的，也学着他的样子，握着小拳头在胸前轻轻一捶，有模有样地回礼。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兽人勇士卡乔立刻做出夸张的致敬姿势，粗声大气地嚷道：“哟嗬！小狮子也成勇士啦！卡乔致敬！”玛格丽特被他逗乐了，冲他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转身像只欢快的小鹿跑回了山德鲁身边，惹得众人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山德鲁眼中满是怜爱，伸手轻轻揉了揉玛格丽特的头顶，替她把被风吹乱的金发拢到耳后，柔声道：“等下吃完肉，多喝点这陈皮乌梅煮的水，助消化的。”
我好奇地看向山德鲁，问道：“咱们烤的这只羊……真是玛格丽特打的？？”
玛格丽特立刻挺起小胸脯，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骄傲：“是巴里安没打死！我看它太痛苦了，就给了它最后一下，送它走的！这皮子我还要留着做靴子呢！”
“你？？？”我故意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不出来啊！平时吃鸡就数你鸡腿抢得最快，杀鸡拔毛可从来没见你沾过手！来来来，看在你‘首猎’的份上，今天这最嫩的羊腿归你了！以后嘛……”我促狭地眨眨眼，“杀鸡拔毛这活儿，就交给你练手了啊！”
哈特己经利落地切下一条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羊腿，递了过来，笑着补充道：“这皮子，等到了伍德斯托城，我找最好的皮匠给你做成靴子！再过些日子，咱们去猎狐狸，那皮毛才叫漂亮，到时候给小狮子做身暖和又神气的袍子！给，肉嫩着呢，慢点吃，小心烫。”
山德鲁一边帮玛格丽特拿着羊腿，一边抚着她的头，温和地问道：“玛格丽特，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只打五只羊吗？要知道，今天遇见的那个黄羊群，可是很大一群哦？”
玛格丽特用小刀专注地切着香喷喷的羊肉，闻言抬起头，宝蓝色的大眼睛里带着思索：“唔……天快黑了？省着点用弓箭？”
哈特赞许地点点头，笑容温和但语气认真：“对，也不全对。这世间的万物都有生命，互相之间你吃我，我吃你，本是天经地义，为了生存去捕猎猎物，无可厚非。但是，”他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过度的索取，那就是罪恶了！会打破草原的平衡。我们今天三十个人，五只羊足够吃饱。再多，没必要，也会影响羊群的繁衍。而且啊，适当的捕猎，其实还能帮助控制羊群啃食草原的速度。我们兽人捕猎，幼崽、怀了崽的母兽、或者正在抚养幼崽的母兽，是绝对不碰的。”
玛格丽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宝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我揉了揉她的金发，说道：“这些道理啊，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现在嘛，就给我专心吃肉，好好睡觉，每天开开心心的就行！”
山德鲁闻言，立刻飞给我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嘴角撇了撇，小声嘀咕：“她倒是快懂了，你呢？切……”
“我懂什么懂？”我一脸无辜地反问。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呼喊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哈特！哈特！……大家快！快把火灭了！把迅狼唤回来！快灭火！……”只见史蒂芬格、罗尼和小奥雷哈三人面色煞白，气喘吁吁地从黑暗里冲了过来，一边惊慌地大喊着哈特的名字，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铜壶，把里面的水“哗啦”浇向燃烧的篝火！
哈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一个箭步上前，压低声音，急促地问道：“史蒂芬格！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快，你们继续灭火！林医生，山德鲁医生，玛格丽特，你们立刻去中间那辆大车底下躲好！其他人，动作快！灭掉所有火堆，抄家伙到大车这边集合！快！”他的命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紧张的空气中迅速传递。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篝火被扑灭的嗞嗞声、兵器碰撞的轻响和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很快，大家便屏息凝神地围拢到了大车旁，目光都聚焦在惊魂未定的史蒂芬格身上。
看到人齐了，哈特的目光紧紧锁住还在喘粗气的史蒂芬格，声音压得更低：“到底怎么回事，史蒂芬格？”
史蒂芬格抹了把额头，手上沾满了汗水和草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让罗尼和小奥雷哈说吧……是他们先撞见的！”
哈特的头颅猛地转向罗尼，在清冷的月光下，他那双黄色的竖瞳收缩着，仿佛能穿透黑暗：“罗尼，你先说！说仔细点，别废话！”
罗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声：“我和小奥雷哈……在河边……掏蛇窝……发现捕奴队了！人……人不少！他们抓了好多奴隶……兽人、精灵、人类、矮人……都有！看方向是往东走！刚才……刚才还在路上……”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带着不忍，“杀了几个走不动……和想逃跑的……唉！”他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小奥雷哈，仿佛要把后面残忍的描述推出去，“奥雷哈，你……你说吧！”
小奥雷哈紧咬着牙关，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他们……把人用粗铁链子拴成一串！连鞋都不给穿，一路血印子！走不动了的……上去就是一刀……像宰牲口一样……”他捏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
“捕奴队？！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又摸进部落里来了！”一个兽人勇士猛地一拳砸在车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哈特，他们！一个不留！”
“是啊！绝不能放这群杂碎走！”另一个声音急切地附和“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村子、多少族人要遭殃！”
“干！先动手！能救多少是多少人！”“安静！”哈特一声低喝，如同冰冷的刀锋劈开了激愤的空气。他那双锐利的黄瞳死死盯住小奥雷哈，声音沉得像压低的闷雷：“这捕奴队，有多少人？看清楚没？？”
罗尼和小奥雷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羞愧和焦急。罗尼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干涩：“太……太多了，黑压压一片，根本数不过来！后来遇到史蒂芬格，让他去数，他也……数不清，我们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窸窸窣窣……”
不远处的草丛深处，传来一阵轻微却极其密集的踩踏声，仿佛有无数小爪在枯草上急速而隐蔽地移动。紧接着，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一个又一个成双成对的幽绿色圆点悄然浮现，如同鬼火般无声地浮动、靠近，冰冷地锁定了人群的方向。
一个兽人勇士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又瞬间进入另一种更深的戒备状态，他喉头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更加紧绷的警惕：
“迅狼……回来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