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听了徐福的要求,脑门上瞬间冒出几条黑线。雄黄?糯米?柳枝?他一个考古队的负责人,此刻却要去张罗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徐先生,这些……我们队里可不常备。”陈光苦着脸,但看着那两个还在发烧的队员,以及徐福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我马上去想办法!食堂应该有糯米,雄黄……我问问,柳枝……这山上好找。”
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嘴里嘀咕着:“考古搞成了做法事……”
帐篷里,苏晴看着徐福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仿佛接下来不是去闯凶险汉墓。
“徐先生,‘疫气’和‘魇咒’,真的存在?”苏晴忍不住问。
徐福看她一眼:“苏博士,两千年前,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与现在不同。有些东西,它依然存在,只是换了种方式影响你们。”
苏晴默然。徐福这个“活生生”的奇迹就在眼前。
徐福拿起苏晴准备的强光手电:“这东西比火把方便。”又指了指她的考古工具包,“小铲子小刷子,或许也能用上。”
苏晴无言,总觉得徐福的关注点有些奇特。
不多时,陈光气喘吁吁跑回,提着布袋,里面是糯米、一小包雄黄粉和几根新折的柳枝。“徐先生,雄黄粉不多,药铺找到的。柳枝新鲜。”
徐福点头,取过柳枝沾了些水珠,递给苏晴一根:“拿着,若感不适,用此拂身。”
苏晴接过,柳枝微凉,草木清香让她心绪稍平。
墓道入口黑黝黝的,像巨兽之口。队员的意外让此地更添阴森。
徐福在前,苏晴在后,走进幽暗墓道。
墓道由青砖砌成,向下倾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朽的气味,还有渗入骨髓的阴冷。
“这墓主人,小气。”徐福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苏晴一愣,打手电观察:“何以见得?这规格不低,列侯级别。”
“陪葬的‘气’太少了。”徐福道,“真正大墓,即便千年,‘龙气’或‘宝气’也会残留。此地,只有挥之不去的‘怨气’和‘死气’。”
苏晴听得云里雾里,但觉心悸感越发强烈。手电光柱前探,徐福背影沉稳。
突然,徐福停步,侧耳倾听。
“苏博士,听到什么?”
苏晴凝神,除了呼吸和风声,并无异常。“没有……只有风声。”
徐福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是么?我听到的,可不止这些。”他指了指深处,“我们的‘老邻居’,似乎不太欢迎。”
又走一段,前方出现一间前室。里面散落些陶俑和腐朽木器,显然早被盗过。
“看来这位列侯防盗措施不高明。”苏晴评价道,同时记录。
徐福却没看文物,目光落在前室通往主墓室的甬道口。那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黑雾,手电也无法完全穿透。
“‘疫气’源头就在里面。”徐福道,“之前那两位,恐怕就是在此吸入了过量的‘死魂瘴’。”
“死魂瘴?”苏晴蹙眉,这词她只在志怪小说见过。
“人死后若有大怨,或葬于养尸地,怨气不散,与地阴之气结合,日久成瘴。活人吸入轻则昏沉,重则发狂,久之折寿。”徐福解释,“这位墓主人,看来带着极大不甘离世。”
苏晴心中一凛。
“那……我们进去……”
“无妨。”徐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枚古旧的秦半两钱。“此钱采天地金铁之气,又流通万民之手,沾染阳火人气,最能辟邪压秽。”
他取一枚,屈指一弹,铜钱发出一声清越嗡鸣,飞向黑雾。
铜钱触碰黑雾瞬间,黑雾竟剧烈翻涌退散,露出幽深甬道。铜钱“啪嗒”落地,颜色黯淡几分。
苏晴看得目瞪口呆。这……什么原理?
“走吧。”徐福率先迈步,“早点解决,那两位也能早点安生。”
苏晴压下震惊,紧紧跟上。她感觉闯入奇幻世界,徐福是唯一引路人。甬道不长,但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苏晴握紧柳枝,学徐福不时轻拂手臂额头,似乎真能驱散些不适。
甬道尽头,便是主墓室。
这里保存相对完好。正中停放一具巨大髹漆木棺,西周散落些青铜器、玉器,虽蒙尘,依旧可见当年精致。
“汉代列侯规制,还行。”徐福环顾,语气带着审视。
苏晴无暇欣赏,注意力全被黑沉沉的棺椁吸引。强烈压迫感从棺椁散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魇咒”源头定与此有关。
“‘老邻居’就在里面了。”徐福走到棺前,拂过棺盖积尘。
突然,棺内传来轻微“咯吱”声。
苏晴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紧张盯着棺椁。
徐福却面不改色,反而微笑:“醒了?也好。”
这话,对着棺材说的。苏晴头皮发麻。
徐福从布袋取过雄黄粉和糯米,又拿起柳枝。他将雄黄粉撒入糯米,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古奥,苏晴听不懂,但音节带奇异韵律。
随着念诵,混合雄黄的糯米隐隐泛起淡黄色微光。
“借尔阳火,破尔阴霾。尘归尘,土归土,怨气散,魂归途!”
徐福猛睁眼,精光一闪,抓起一把泛光糯米,猛朝棺椁顶部撒去!
“滋啦——”
轻响如滚油入水,棺椁表面冒起丝丝黑气,发尖锐嘶鸣,挣扎扭曲,却在糯米落下处迅速消散。
压迫感随之骤减。
徐福未停,手持柳枝沾水,绕棺椁走圈,柳枝不时抽打棺椁,每下都伴随黑气逸散。
苏晴屏息凝神。徐福动作行云流水,带古老韵味和强大气场,完全超乎科学。
片刻后,徐福停下。棺椁周围空气清新许多,阴森感荡然无存。
“好了。”徐福扔掉柳枝,拍拍手,“这位列侯爷怨气太重,死后魂魄不安化为魇。我己将其怨气打散,送他安心上路。”
苏晴怔怔看他:“就……这么简单?”
徐福挑眉:“不然呢?我又不是专业道士,懂点老法子罢了。对付这种刚成气候的小东西,足够。”
苏晴无言。徐福口中的“小东西”,可能是外界专家皓首穷经的难题。
徐福走到棺旁,仔细端详片刻,忽“咦”了声。
“怎么了?”苏晴连忙问。
徐福指着棺盖一角,尘埃下,隐约有些细密刻痕,不似花纹。
“这位列侯,似乎留了点‘遗言’。”徐福眼中闪过探究,“看来,这位‘老邻居’的故事,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