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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绿豆眼一转，看清来人，脸上立刻堆起幸灾乐祸的假笑，嗓音尖利地帮腔：“就是！姓沈的，你一个臭商人，跑这儿充什么大瓣蒜？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别耽误赵捕头办正事！不然，哼哼，有你苦头吃！”他挥舞着胖手，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沈舟言脸上，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舟言对那飞溅的唾沫视若无睹，甚至身体都没动一下，依旧懒洋洋地倚着门框。他连眼神都没给王胖子一个，目光平静地迎向赵捕头喷火的视线，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王胖子的聒噪：“赵捕头要抓人封铺，自然是正事。只是，”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问，“这‘正事’，办得未免太急了些吧？楚小姐方才问的，句句在理。举报者何人？凭证何在？苦主何在？这些关节都未理理清，上来就要封门抓人，知道的，说是雷厉风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急着替谁扫清路呢。”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像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了一下。赵捕头脸色微变，按在铁尺上的手紧了紧，正要厉声呵斥。
“你……你血口喷人！”王胖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跳了起来，指着沈舟言的手指都在哆嗦，“赵捕头秉公执法，岂容你这刁民污蔑？凭证？苦主？赵捕头手里的公文就是凭证！举报的就是苦主！”
“哦？”沈舟言终于将视线转向王胖子，那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却看得王胖子心头莫名一虚。“王掌柜，你倒是热心得很。”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这苦主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吃了哪一批、哪一日买的‘强身丸’出的问题？症状如何？这些，想必热心如王掌柜，定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不如当着街坊西邻的面，替赵捕头分说分说？”
沈舟言的目光扫过门外。不知何时，济世堂门口己聚拢了不少被惊动的街坊，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王胖子被沈舟言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一窒，绿豆眼慌乱地转了几下，下意识地瞥向赵捕头，支吾道：“这……这苦主……自然有！是……是城西的李老汉！对，就是他！吃了济世堂的药，上吐下泻，人都快不行了！赵捕头，您说是不是？”他急切地寻求着赵捕头的认同。
赵捕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举报信上，确有其名！”
“李老汉？”楚明昭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名字，她一首强压的怒火此刻化为冰冷的锋芒，“城西李拐子？他前日确实来买过一包‘强身丸’，说是给孙子强健筋骨。我亲手包的药！赵捕头，王掌柜，既然苦主是李老汉，他人呢？为何不带来当面对质？他孙子现在何处？症状究竟如何？是服了药后立刻发作，还是隔了一两日？吐泻之物可有留存？可曾请过其他大夫诊治？这些关键之处，仅凭一纸举报信就定我济世堂的罪？岂非儿戏！”她语速越来越快，条理清晰，字字铿锵，逼得赵捕头和王胖子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
“对！把人带来！”阿木也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吼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光躲在后头写黑状算什么本事！”
“你们……你们这是强词夺理！”王胖子额头见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赵捕头！您看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抗法啊！先把这刁蛮丫头抓起来再说！看她到了衙门大牢里，还敢不敢这么嘴硬！”
赵捕头眼中凶光一闪，显然也被楚明昭和沈舟言连番的诘问弄得下不来台。他猛地一挥手：“刁民狡辩！拿下楚明昭！封……”
“赵捕头，”沈舟言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瞬间压住了赵捕头后面的话。他不再倚着门框，首起身，缓步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王胖子腰间鼓囊囊的褡裢，“抓人封铺，固然痛快。可若抓错了人，封错了铺，最终查明是诬告……赵捕头，您这‘秉公执法’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上头追究下来，不知这责任，是您一人担着，还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王胖子，“……有人替您分担？”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赵捕头那被怒火和傲慢冲昏的头脑上。他三角眼里的凶光闪烁不定，按在铁尺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金属。王胖子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褡裢。
沈舟言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楚明昭，语气沉稳：“楚小姐，你方才说，李老汉前日来买的药，是你亲手包的？”
“是。”楚明昭立刻点头，眼神坚定，“‘强身丸’主料是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陈皮、大枣。我亲手称量，亲手调和搓丸，绝无错漏！”之前系统给的强身丸太过大补，不对外售卖。这个强身丸是楚明昭刚开始做的一版，每天限量售卖。
“好。”沈舟言微微颔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射向王胖子，“王掌柜，你既言之凿凿是‘强身丸’吃坏了人，想必对那‘罪证’药丸，应该有所准备？或是苦主家中有剩余？何不取来一观？是真是假，是优是劣，懂行的人一看便知。也免得赵捕头封错了药，徒惹笑话。”
“我……我哪有那东西！”王胖子眼神飘忽，声音尖利起来，“苦主都吃坏了，剩下的药自然……自然早扔了！谁还留着那害人的玩意儿！”
“扔了？”沈舟言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那倒是巧了。不过，王掌柜，”他忽然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紧紧锁住王胖子那张油汗涔涔的脸，“你腰间褡裢里，鼓鼓囊囊的那一小包东西，散发出的药味……怎么闻着，倒有几分像楚小姐方才说的‘强身丸’呢？而且，”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陡然一沉，“这味道……似乎还混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胖子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往后一缩，双手死死捂住腰间的褡裢，动作之大，差点把自己绊倒。他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绿豆眼里全是惊惶，声音尖得变了调，“哪……哪有什么药丸！你闻错了！这是我……我早上买的肉包子！对，肉包子！”
